芷江是個很小很小的城市，她承擔不起大城市的愛與恨。

    少女戴著耳機似乎是在和男朋友說話，怯生生普通話又有些口音的獨特大舌頭說話方式似乎引起了遠方的男朋友的笑意，氣得她臉鼓鼓的，坐在芷江獨有的一個小品牌的出租的電動車上，手上提著涮火鍋的配料。

    隻要聽著男朋友的話，她就不會覺得班級嘲笑她胸大或者因為某些原因貶低她欺負她的男同學們是問題了，愛讓人盲目，也讓人擁有著獨特的勇氣。

    這的臭豆腐一份五塊錢，是長沙的五分之一，這的奶茶是模仿著長沙最火的店麵開的，但一杯凍檸水隻要四塊。

    這的節奏很慢，但人們也知足。

    人間煙火是沉甸甸的，不是隨便有人高高在上低頭看了一眼就能體會到的，拿別人的苦痛當自己解決精神內耗的良藥，那得多賤。

    巴卡爾紮著一塊略微發黑的臭豆腐，蹲在馬路牙子沒出息的吃著，昂熱已經在三峽等著他了，可他說自己吃臭豆腐是屠龍計劃的一部分。

    他看到了剛才的女孩手腕上的朵朵梅花一樣的傷疤，根據發力姿勢，她是自己弄上去的。

    不知道說些什，或者該有什感情的巴卡爾隻剩下沉默。

    一旁跟他一起蹲在馬路牙子的是個年輕人，他被中介騙了二百塊錢介紹費，但廠子招滿人了，他被踹出來了，連著他的行李箱。

    巴卡爾請他吃了頓臭豆腐，他咬著牙從零錢拿出來四塊，給巴卡爾和他一起買了一瓶“雷碧”。

    年輕人眼眶泛紅，吃著臭豆腐都能哭出來，“我就應該讀書，讀出來才好，可家真沒錢了，我弟弟還上學呢，我爸媽就夠苦的，打工也賺不來錢。我恨我弟弟，我也恨我爸媽，我恨自己的沒用。我愛我弟弟，我也愛他們二老，可我還是恨自己。真他嗎活該，一頓沙縣就讓我覺得那個女人是好人了，我也是傻逼驢槽的玩意。”

    “看開點小兄弟，我還沒有家了呢，一直居無定所的流浪，當然也不是比慘，慘是沒個頭的，你說，早知道這樣，是不是不出生，或者世界毀滅了的好。”巴卡爾無心的問詢著，年輕人立馬搖頭。

    “那可不行，這個世界有我爸我媽我弟呢，將來還有我老婆，你說這日子該多美。孩子就不能跟我一樣受苦，我不想讓他眼神透出來。他爸爸是個沒用的人的想法。老哥，你這思想太偏激了。”年輕人反過來勸著巴卡爾，他那跟中介打架把手磨破的黑糊糊的手抬起來想放在巴卡爾身上，最後還是放下了。

    “是嗎，這樣的日子也算好嗎？這不是在自欺欺人嗎？”

    “可人要是心那股氣沒了，不就跟死人一樣了，硬撐著唄。哥，你是好人，壞人也不肯給我這個手掏不出來錢的人說話。聽弟一句，你身子這壯，抗大包一宿能賺一百多，我要是跟你這壯，我也去。哥啊，人生下來不就是為了受苦回天上或者轉世過好日子的嘛，這話假雖假，可要是這都沒了，我們還咋活嘛。”

    “你說的有道理，但後麵就不對了，人隻有一輩子，一會兒我帶你評理去。我那壯，那肯定他們見了我也害怕！”

    “別別，咱喝是飲料，不是酒，哥你咋上頭！”

    “走，拿回咱們的錢去。”

    巴卡爾起身，扔掉裝臭豆腐的盒，咕咚咕咚灌好雷碧，拉著年輕人就往中介那走。

    人力公司離著不遠，一位嘴角走痣的中年女子穿著和身材並不匹配的廉價西裝，身上布滿了劣質香水的刺鼻氣味，但在一位位來客的眼中，這就是大城市精英的表現。

    敲門聲讓王慧紅皺眉，她已經饑腸轆轆了，於是挑眉吼道：“過了十一點半了，我們不接待了。想找活下午兩點再來，催什催，你們這些人哪來的滾哪去。”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