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

    在青嵐踏入樹林的那刻，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旁邊的草叢傳來，他剛一回頭，身旁的草木之間就冒出一個人影。

    清風頂著一頭的樹葉和碎屑從灌木之間露出腦袋，眨著眼睛與有些詫異的青嵐對視。

    “怎弄成這樣。”

    青嵐第一時間蹲下身，伸手扒開樹叢，空出足夠清風穿行的道路讓他從麵出來。

    “之前有人過來，我怕被發現就躲進去了。”

    扯了扯自己被樹枝掛住的衣服，清風從那堆錯綜生長的灌木中挪了出來，幾步路走到青嵐身邊，看了看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又抬頭看了一眼青嵐，猶豫了兩秒鍾，還是抓住青嵐的手臂牢牢貼住對方。

    被清風抓住胳膊，身上的葉子和泥土蹭了他一身，青嵐也不太在意，他無奈的按住清風試圖蹭蹭他的腦袋，替他摘下腦袋上粘著的東西，然後用自己的袖子給他擦了擦臉。

    “你沒必要非得在這等我。”

    極星宗這大的地方，完全沒必要躲在偏僻的後山，雖然避免了被人發現，但從危險性上麵考慮青嵐反而很擔心。

    聽到他這說清風露出疑惑的神色。

    “可是這不是青嵐喜歡的地方嗎？”

    確實，這人少又安靜，是個練劍的好地方，如果要數青嵐在宗門內最常去的地方，這個樹林絕對排第一。

    對上清風明亮的眼睛，感受到清風模模糊糊想要讓他高興的意圖，他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希望我高興？”

    “嗯。”

    看著清風果斷的點了點頭，這種純粹又直白的好意猛地觸動了青嵐。在他至今為止的人生，他很少接觸到這樣不加掩飾的好感，曾經的他是一個人獨行，哪怕現在加入宗門有了夥伴和師長，青嵐也沒有麵對過如清風對他這般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感情。

    也許因為清風是劍中誕生的靈魂，也許正是因為施加在他身上的實驗還沒完全成功，清風比起真正的人類少了很多複雜的部分，他的感情就如同火種本身，炙熱、單純，像沒被打磨的原石。

    他清楚鶴鳴和清風自己都不喜歡這些不像人類的部分，可青嵐卻覺得他無比寶貴。

    可能他替清風保守秘密也是出於這份令人喜愛的純粹也說不定。

    青嵐靜靜地望著清風，最後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你在別的地方等我，我也會很高興的。”

    清風趴在青嵐彎曲的膝蓋上，側著臉露出思考的神色，接著點了點頭。

    有的時候他就像一隻親人的小貓，睜著眼睛看著這邊，也不說話，也不鬧騰，就隻是用那雙漂亮的眼睛，探索般的望向這邊。

    清風不太懂很多人類的常識，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偶爾會讓青嵐感覺分外奇妙，他沒有想過要教導清風什，於是便放任清風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舉止。

    而清風本人似乎想要更靠近人類一些，他經常會躲在角落偷偷學習行人們的舉動，然後在見到青嵐的時候一一重現。他不懂的是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足夠特殊了，但青嵐一次也沒有糾正過他，他就那看著清風一點點學習，然後興衝衝的把自己的成果捧到他麵前，抱住他，用他亮亮的眼睛盯著他。

    清風對他來說，就跟依偎在他身側的小動物一樣，會用毛茸茸的身軀貼著他的手背，試圖用自己溫熱的軀體靠近他，而這份熱度最終會全部傳遞給他。

    在他眼中，清風是一個格外珍貴的存在。

    但在某一些瞬間，這份獨特會讓青嵐強烈認識到對方和非人之物間緊密的聯係。

    劍刃反射出銀色的光芒，還在流動的紅色液體一點點順著邊緣流下，滑過刃口，落在地上，那把劍是那的閃耀，亮到幾乎像是渴求著鮮血，以堪稱冷酷的溫度蒸發掉上麵沾染的血液。

    清風坐在房間的中央，懷抱著那把劍，他的血從胸口一直蔓延到整個身軀，就連手臂也沾滿了傷口處噴湧出的液體。

    長劍直直捅穿了清風的身體，握著劍柄的那雙手卻坦誠的告訴所有人，是他自己動的手。

    “清風，你在做什？”

    青嵐的語氣冷了下來，他站在門口皺緊眉頭，眼睛倒映著地上彎繞流淌的血液，狠狠地把門給甩上。

    一聲巨響之後門被緊密關上，房間為數不多的光線變得更加暗沉，青嵐看到自己的影子和地上的血液交匯，看著在他的注視下不知所措鬆開劍柄的清風，他忍了很久才忍住沒有發火。

    這已經不是清風第一次這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