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6:30，天色微微擦黑，段宏猷才從派出所回到奧斯特曼酒店，準備帶著文卿和家輝驅車去“瓷鍋鍋”火鍋店吃牛蛙，沒錯，就是文卿兼職的那家個體工商戶，之前也隻是順嘴提過，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不知此次前去是為了品嚐美食還是背書調查？

    但是最近交流多了，再加上段氏夫婦沒有過多幹預，給了他們年輕人自己嚐試去解決難題的機會，三個人的關係逐漸升溫，由最初生硬的段老板、文會計、紹出納，升級為段老板、文秘書、紹司機。聽起來好像沒什變化，但是：

    段老板：“文秘書，咱們公司的口號是啥？”

    紹司機：“來呀來呀來一遍！”

    文秘書：“企業想真好，踏踏實實搞，天天作報告，公司還好不了！”

    ……

    段宏猷道：“以後咱們就叫段紹文三人組怎樣？還別說，段紹文這個名字還真挺好聽的，我都想改名了。”

    邵家輝道：“要不我也改個名，叫紹段文怎樣？”

    文卿道：“那我就叫文紹段。”

    哈哈哈。

    瓷鍋鍋火鍋店是京都本土一家不算奢華的火鍋店，裝修以中式複古為主，搭配中原紅燈籠、紅門簾、紅招牌……沒錯，都是紅色。對文卿而言，以前沒注意，現在看起來紅豔豔的，怪觸目驚心。

    不打正宗重X味道，也是客流量爆棚。看那夯實的底料，足量的牛油，再倒上老鷹茶，等煮沸後紅亮的湯汁鍋底翻滾著，燙上幾筷子毛肚和肥牛，麻辣鮮香的氣息一個勁的往鼻子鑽，就不信有人能忍得住？

    借著文卿的麵子，三人組沒有排隊，直接混了個雅間。雅間上座牆上掛著一幅精致裝裱的中國書法，上麵蒼勁有力的寫著四個繁體字“XXXX”，眉批“不走極限”，紅色打底，黑色落筆，和整個裝修風格很配。

    段宏猷道：“來這吃個飯，還暴露出了自己的沒文化，連漢字都不認識了，文秘書，你是我們三人組中學曆最高的一個，能不能認出這四個繁體字就靠你了。”

    紹家輝玩笑道：“靠你了，別給我們拖後腿啊。”

    字寫得一筆一畫倒是很清楚，不潦草，就是筆畫有點多，結構有點複雜。文卿拿出手機，圖文掃描了一遍，提示道：“像素不清晰，請重新拍照。”無奈道：“手機都不認識，我就更不可能認識了。”

    邵家輝道：“這老板有點東西啊，掛個字畫都這講究，不是什海納百川、天道酬勤、舍得舍不得之類的……還挺有品味的。”

    段宏猷尷尬了，好像0608號房間掛的就是舍得。他沒有直接落座，走到字畫前端詳了幾秒道：“不走極限，是挺別致的，啥意思啊文秘書？”

    文卿也端詳了幾秒，背書道：“可能就是順其自然，無為而治的意思吧。我記得《道德經》有言‘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意思就是任憑萬物自然生長，不因給了生命而據為己有，不因養育了生命而自恃過高，不因幫助了別人而居功自傲，隻有這樣，才能成就一番天地……”

    段宏猷愣了一下神，憨笑道：“太深奧了，我差點沒聽懂。”

    邵家輝道：“嗨呀，還是文秘書說話有水平，一聽就知道書沒少讀。就衝這幾句，怎著今天也要多敬你幾杯，證明咱也是和文化打過交道的人。”

    段宏猷附和道：“我也得敬，哈哈。”

    其實文卿也沒想明白“不走極限”到底是什意思，隻是潛意識想起，隨口一說罷了。玩笑幾句，倒是真把這幾個字深深刻在了心，包括不認識的四個繁體字，這將會是她一生求索的答案。

    談笑間，文卿接到一個電話：

    穆老師：“文會計，在哪呢，是跟段總在一起嗎？”

    文卿驚訝了一秒，打開免提道：“有事嗎？”

    穆老師：“是這樣的，下午段總不是約了何娜和老蔣去酒店談學校轉讓的事情嘛，現在何娜說她不想幹了怎辦？你跟段總再商量一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文卿看了段宏猷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吱唔道：“奧……我還外麵吃飯，太吵了，晚點再說。”就這樣結束了對話。

    段宏猷敏感道：“穆老師為什會給你打電話？”

    這一問，文卿也愣住了，真誠道：“不知道啊，她還問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呢。”

    家輝道：“嗨呀，我真服了這些女人，一天到晚沒事幹，淨想著怎透問別人的底細，我第一次去派克送材料的時候，這幾個女人就不停問我‘我跟家強什關係，跟段總什關係’，我就想說‘我跟他們什關係要你們管嗎？整天猜來猜去瞎打聽，煩都煩死了’。”

    文卿玩笑道：“我沒有問吧？”

    家輝也玩笑道：“文秘書掩藏的好，可能問了我也沒聽出來。”

    文卿道：“是嘛，原來我在你心是這樣的人啊。”

    文卿接著道：“不過剛才，她想表達的意思應該是何娜不想幹了，何娜都不幹了，還要老蔣和吳佟有什用？”

    話到此處，文卿和段宏猷恍然大悟，原來整個轉讓計劃中，何娜才是最關鍵的一環。他們步步籌劃，一直在跟所謂的聰明人談條件，卻忽略了條件成立的關鍵是老師。

    段宏猷追問道：“穆老師剛才還說什了？”

    文卿道:“說你找老蔣她們談過轉讓後，何娜不想幹了，問我們下一步打算怎辦？”

    段宏猷道：“何娜不想幹了，為什不自己說，為什是她說，她為什又要告訴你？”

    文卿道：“她現在是在替何娜傳話，那就說明……她已經站隊幫了何娜……不想幹為什要幫？就說明何娜想跟我們談條件，但是白天我們都沒理會？一個銷冠站了一個老師，絕配啊，這樣的話，連銷售主管都不用了，她倆完全可以自己做起來。但是白天老蔣是和何娜一起來酒店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感覺關係很好的樣子，不至於鬧掰吧。”

    段宏猷肯定道：“你覺得她倆關係很好？”

    文卿道：“一個教學主管和一個銷售主管，沒有競爭的可能性，難道隻是為了爭個執行校長？”

    段宏猷道：“不全是，老蔣沒來之前，何娜相當於教學銷售一起幹，拿雙份工資。老蔣來以後，業績還是老樣子，但是銷售的工資何娜就拿不到。你來的遲，可能不太清楚這麵的彎彎繞繞。”

    文卿道：“那就是不甘心被奪權了？覺得自己也不差，不想和老蔣平起平坐，更不想屈居在老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