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王朝的閃電戰使得德光王朝頗為被動。僅僅一周的時間，德光王朝就淪陷了六個郡城。玄一王朝的大軍此時距離最近的府城——漢下府隻有兩個郡城的距離。可以說，此時位於漢下府前麵的兩個郡城就像最後一道防線。若是兩郡一丟，漢下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德光王朝的大軍此時距離漢下還有三天的路程。所以這三天，漢下府需要和另外兩個郡城相互拱衛，守住城池，等待救援大軍的到來。

    方洛所在明歌軍處於左前鋒的位置，是後備部隊之一。此時的明歌軍正準備駐紮在先厝郡內等候主帥的命令。

    在剛剛過去的一周內，雖然玄一軍靠突襲拿下了六個郡城，但也都遭遇了頑強的抵抗，每攻下一郡都要付出許多年輕士兵的生命。在這其中，先厝郡的反抗尤為激烈。

    先厝的郡守是一個歸初境圓滿的修者，他在玄一王朝的軍隊攻下前麵的三個郡城後就第一時間得到了敵人進犯的消息，於是他連夜召集了郡城內的所有修者商討對策，竟決定出城埋伏。

    當時玄一的先頭部隊來勢洶洶，絲毫看不起德光的軍隊。在攻克第三座城池後一路上快馬加鞭，大有直取漢下的想法。然而就在先厝的郊外，沒等他們擺開陣勢，兩側遠處就開始煙塵滾滾，喊殺震天。

    玄一的先頭部隊在陷入夾擊後沒有慌張，想要以兩側偏軍掩護中間精銳主力保持陣型緩緩撤退。隻不過沒等他們前後變換完畢，先厝就突然城門大開，從中又殺出一支軍隊。三麵夾擊下的玄一軍隊開始潰敗，甚至連軍隊中的主將都被先厝的郡守和幾個大家族的家主合力擊殺。

    玄一的軍隊潰逃數十，留下一路的屍體，僅有數百人逃回主力部隊。玄一軍隊的主帥得知此事，大為惱怒，命令部隊連夜向先厝進發。已成孤城的先厝在麵對玄一王朝大軍的猛攻下，堅守了兩天就宣告城破。郡守及其家族成員皆戰死與城牆之上，城內各大家族無一幸存，就連平民也逃不過此劫。

    先頭部隊的慘敗給玄一的軍隊帶來極大的怒火。軍隊的將領們決定任由手下士兵在先厝郡內大掠三日。等到方洛所在的明歌軍作為後備部隊進入先厝郡內駐紮時，看到的是一幅人間慘狀。

    若是把先厝比喻成莊稼，那攻城的玄一士兵就是蝗蟲。殘垣斷壁，死屍伏街。上至高齡老人，下至幾歲稚兒。但凡是女性的屍體就必定衣衫殘破，死不瞑目。整座城池仿佛地獄一般。方洛所見之景，除了那不斷盤旋落下，聲音刺耳的烏鴉和一些叼食屍肉的不知名鳥內，再無任何生機。

    明歌軍在城內甚至要自己搭軍帳建營地。因為此時城內的建築無一完好，除了灰燼還是灰燼。單調的黑白色不斷充斥著方洛的眼球。軍隊中的不少新人甚至開始嘔吐起來。

    方洛突然覺得自己很惡心，因為他現在的身份跟這的始作俑者的身份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侵略者！

    他其實對玄一王朝沒有任何歸屬感，參軍隻是為了名和利。他開始討厭這個國家和這支軍隊。其實屠城在他前世的古代王朝爭鬥中經常發生，諸如秦國士兵屠殺其他六國百姓，三國南北朝的相互屠殺，以及著名的嘉定三屠，揚州十日等等，甚至是太平天國運動。據當時的不完全統計，這場農民起義使那時候的中國人口從四億銳減到二點四億人。

    但方洛的靈魂是現代人，更是一個華夏人！他永遠不可能忘記近代那段民族史上最為至暗的時刻，整整十四年的血淚交加！

    方洛決定趁自己手上還未沾上平民的鮮血，離開這，跟他一起的還有那個在行軍路上不斷問東問西的少年。少年來時眼中的光早已消失不見，他無法想象若是自己的家人是這先厝郡內的城民那會是怎樣子。

    夜晚的先厝愈加蕭瑟，寂靜。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使得許多士兵瑟瑟發抖。巡邏的隊伍也隻是匆匆而過，不少將軍帳前的篝火滅了也沒人再添加新火。營地出於後方，被偷襲的概率微乎其微。與其防備那所謂的敵襲，不如睡個好覺養足精神。

    天空上的雲遮掩了那最後的一絲絲月光，兩個身影輕巧地繞過一個個營帳和一兩個駐夜的士兵。當月光再度探出時，方洛和那個少年已經到了城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