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妖怪先生要喝杯茶嘛？”

    “不必，我泡咖啡了。今天晴天，雖然我有個婚禮要參加，不過你也不用在家悶著了。”“昨天布瑞吉特他們給我群生蜂傳話了，約我出門逛街。”“那挺好。”話說哪來的婚禮，昨天上班的時候都沒有消息，晚上剛躺下就傳消息來。

    紅色運動服和棒球帽，天藍色襯衫和白裙子，花襯衫，淺黃色的短袖鑲著蒲公英的花邊。布瑞吉特、露西亞、海本木和蓬相約在市中心的廣場。“洛今天不來啊？”“他今天值班，而且他逛不動街。”

    即使不在落日節，街上依然有很多人在逛。管理石磚人頭的變成了一個頂著藍帽子的小男孩，自稱是紳傭的學徒。逛街的第一步是在手放些吃喝，例如飲品。

    “檸檬泡沫是最新產品！”“你或許會喜歡草莓心髒。”“綠色冷眸怎樣？”“她是人類，做點簡單溫和的，例如稀釋奶茶漿。”“現在人類沒那膽小，上次那個人類還點了杯火龍歌謠。”“我在那杯火龍加了冷霜鬆仁，否則他早就進醫院了……”獨眼雙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在店忙前忙後。

    蓬點了一杯檸檬冰茶，布瑞吉特點了火山可樂，露西亞買了珍珠奶茶，海本木買了海鹽椰汁。

    “下一站去哪兒？”“服裝店怎樣，上次落日節光逛小飾品了，紅繡娘的店都沒去。”“應該是忙著給妖怪先生帶蝴蝶結。”“哈哈哈~”

    如果說上次站在入口看紅繡娘的店隻是感到震撼，那這次的逛街就是進大觀園了。衣櫃衣架交錯縱橫，幾百個工俑忙前忙後介紹衣服，不管是巨人的手套還是矮人的裙子，長脖的圍巾還是蘋果的睡衣，隻要你走進紅繡娘的店就能找到。整個店就像是衣服的社區，每一件衣服都在向行人招手。眼睛沒有休息時間，抬頭是牡丹花垂落的吊頂，低下頭是線條優雅的梨木地板，隻有更衣室門口的蚣蝮吐水噴泉稍微樸實一點，同時這也是大批非逛街愛好者的桃花源。

    布瑞吉特去換衣服，其他人找了個靠近噴泉的位置坐下。一團紅線突然從地飛出，勾勒出紅繡娘的紅裙子。

    “蓬，好久不見，看上什衣服沒有？”“還沒，不過這沒有喜歡的衣服也很難吧。”“當然，開店千年，就是衣櫃都有了靈性，要是連想穿衣服的願望都滿足不了，我算什老妖呢——衣服很適合你，火小姐。”紅繡娘轉頭向穿著新短袖的布瑞吉特。“對了，明天晚上我這有一個舞會，蓬，布瑞吉特，這是邀請函。”“舞會？”“我有時閑來無事會開個舞會，其實就是個聚會。之前給你的禮服明天就能派上用場。”“但我不會跳舞啊。”“沒幾個人會跳舞，大家通常都是亂跳的，你也可以明天上午找我學。妖怪先生應該也不會，你可以讓他去找紳傭學。”“謝謝。”“放輕鬆啦，我之前參加過舞會，和人類世界的社區活動差不多，舞伴自己帶，還不需要和陌生人接觸，海本木和我上次都被邀請了。”露西亞邊說邊衝女孩眨眼睛。

    布瑞吉特又開始挑禮服，三個女孩子禮服換來換去，互相牽著手跳來跳去。

    二

    “他今天參加婚禮去了，晚上才能回來。”“這的婚禮儀式感蠻多的，時間會長一點，妖越老時間越長，我到時候打算準備一個簡潔的，上午來中午走的那種。”布瑞吉特邊說邊吃下一口炸大眼肉。

    古阿婆婆的茶館與其他店鋪不太一樣，背後緊挨著居民樓的一個入口，這使它更像小區的八角亭。狗媽媽從門跑出來追她頑皮的兒子，長鼻太太向短尾太太描述她胖肚子侄子找的高個對象，紫色的雞依然在鍋燉煮彩虹色的豆子湯，一個雜耍學徒把道具搬出茶館的門口，撥動了懸在門中央的鈴鐺。長著羊角的古阿婆婆躺在搖椅上聽收音機播武鬆打虎，她的角有三個旋，被她視為吉祥的象征。

    二樓的食客很多，多是時間空閑的人，老人居多，像女孩幾個一樣的年輕人似乎隻有他們一桌，倒是鍋爐娘和菜板叔年紀輕輕，在透明廚房舞油弄餡，按他們的說法，叫自己“娘”“叔”隻是為了在孩子麵前有一種“溫柔的威嚴感”，從而一邊管住他們偷吃糖餅的嘴一邊還能讓自己成為他們眼中“做飯隻比爸爸媽媽差一點點，隻是一點點呦”的神奇人物。

    “一家茶館居然有炸肉。”“不知道鍋爐娘是怎做的，炸肉聞上去什味道都沒有，一咬開就讓人停不下嘴，也不會破壞店的氛圍。”“不過海本木不吃炸肉呢。”“他生前住南方，更習慣吃傳統茶點多一點。”“哦……啊？”“怎了……”“……”“哦……！”“布布這是第四次。”“知道了。”“怎了？”

    布瑞吉特抬頭，吸了口氣對女孩說：“妖界的妖，有兩種來源，一種是被妖生下，也被稱為次生妖。而另外一種妖，則由人類變化而來。”“通過死亡？”“沒錯，當一個人的死亡被定義為‘不值得’時，就會成為妖。”“被誰定義？”“沒有誰。”海本木接著說下去：“最早提出這一觀點的妖是在成為妖後，互相商討得出的結果，千年以來沒有例外。”“那我呢？”“你——”“你當然活著，”露西亞插嘴進來，“你沒有貓耳朵，腰上也沒有長出花藤……”“不會像紳傭一樣逐漸變成天藍色，也不像紅繡娘一樣變成紅線。”“但我和你們待在一起。”“誰規定死人不能與活人一起歡樂，”布瑞吉特拍拍女孩的肩膀，“妖界為不幸之人繼續生活而存在，我們以生活為目標，享受生活，享受在人世沒過完的人生，又不是為了比誰慘，你也沒有感覺到我們死了不是嗎。”“所以說多吃點，來，蝦餃。”“啊，嗚~”

    蝦餃的餡料劃過女孩的喉嚨，味道很不錯。

    三

    “下午做什？”女孩擦擦嘴，把杯的茶喝完。

    “去海天港口怎樣，我聽說今天還開放潛水。”“柳念和杏生的夏日花圃也開業了。”“下午在外麵逛會很曬吧——”“叮鈴——”

    “古阿婆婆，今天的報紙。”小羊舉著報紙急匆匆地跑進來。“急什，我早上的報紙忘拿了而已。”“不是，是加急份。”

    古阿婆婆抬頭，上一次有加急報紙是什時候？超市的大米打折？不那不需要報紙，隻要有三個以上的老人醒著就行。是什消息？等等我的老花鏡在哪，哦在這，我看看，“預言”，哦，妖姬那姑娘，預言什，她的酒一定會大賣，哈，這個笑話總是那好笑。“‘旅行的’人類女孩和——”“蓬。”

    紅繡娘弄響了門鈴。“跟我過來一下。”

    女孩不知道為什，隻能先急匆匆地跟紅繡娘走，繞過嘯叫的人頭，一路跑到紅繡娘的三樓，進了她的臥室。其他幾個人也跟過去。

    “情況緊急，幸運妖姬做出了一個預言，關於你和妖怪先生，甚至有關妖界的安全問題，真是邪門。等等……算了沒事，你現在要去見一下幸運妖姬……我知道這對你不太公平，所以……”“沒關係的。”“但你應該度假。”“但如果能解決你們的問題，度假會更有意義……我知道你們死了。”紅繡娘輕怔一下，轉頭看了一眼布瑞吉特，隨後又回頭，“謝謝。”

    紅繡娘轉頭，看向桌子上舔爪子的黑貓，在它的頭上敲三下，黑貓頓時僵成了木頭，紅繡娘把貓拿下來，扭動貓頭，扭過一圈又一圈，直到把頭拿下來，放在桌子上，捏住貓身在地上倒下一池粉紅的液體。

    女孩看了兩秒，隨後踩了進去。液體沸騰，一會兒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