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孩把臉上的水滴擦幹,看向鏡子的自己,冬天的早晨微微帶著寒氣,在鏡子的邊緣留下淡淡的白霧。
少年站在女孩的房間,欣賞著她在牆上繪製的紀念品——一棵五光十色的樹,五彩斑斕的彩點代替了樹葉的位置,乍一眼看上去還有點暈暈的,但很漂亮,彩色的葉片從牆麵蔓延到天花板的一邊。
“還在看啊~”“多看一會兒,話說你的畫風這激烈的嗎?”“小時候用彩筆畫慣了,對亂七八糟的色彩有好感。我覺得在這就要畫這樣的畫。”“什叫在這。”“我覺得就像你們一樣,五彩繽紛的。”“像我們一樣?”“你們所有人,或者說妖。”“也包括你。”“好啦,火車快到了。該走了。”
“我幫你拿行李吧。”“還是我來吧。”“不了,我來吧。”
兩人走過落雪的道路,走過結霜的草地,走過打雪仗的妖,走過結滿霧的老樹,走過睡在地洞的星蝟,走過紳傭的花園,走到通向火車站的扶梯。
蛙妖們住的泡泡屋凍成了珍珠,討喜得讓娃奶奶不顧寒冷在門外支起躺椅,看著孫子們冬泳的矯健身姿。而火車站的泡泡屋頂結著纖細的冰花,如同冷淡的煙花一般淒美惹人憐愛。
道邊的廣告牌沒有什變化,隻是妖姬的廣告詞加了幾句自吹的廣告詞;牆上的藤蔓依然挺立,隻是比春天少了些稚氣;售票處的員工由兔小姐頂班,她正在修飾自己編製的兔耳帽子;長椅上零星地坐著幾個人。車站很靜,隻有少年的腳步聲和行李箱的隆隆聲。
站在候車室,對麵是熟悉的玻璃隔牆,頑皮的雪花飄在人們身邊,最終找到一頂帽子落腳。候車室靜悄悄的,少年隻能聽到他和女孩的呼吸聲。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
少年突然想要做些什,例如去妖界的旅遊景點仿製區逛一逛,畢竟很久沒有旅遊過了,或者去西街的快餐店,比比和人間的有什區別,他有了很多想法,隻是來不及實踐了。他沒有開口,隻是咧開嘴笑了笑。他笑得很淺,淺到女孩都沒有注意。
列車開過來了。
浪卷過來,帶著冬的銀光流進人們的眼,魚鳥沉睡在雲端,不再玩耍,一陣暖霧從車頭湧出,與光輝擁吻,仿佛在觀眾麵前繪製一幅動人的水墨畫。列車浮現出來,象征著有一段旅途的開啟,象征著這一篇故事的結局。
“要走了,很高興認識你。”“我也很高興,也很抱歉,把你卷進來。”“我挺開心的,你不必那膽小,如果沒有這段時間,我反而會留下遺憾。”
“叮咚咚咚,列車即將駛入,請遠離玻璃牆。”
牆板打開,兩人側身對著彼此,少年的手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來回摩擦,想著要說點什告別語。最後,他不打算做任何告別。
“願日光常駐。”
“願日光常駐。”
少年向左走,女孩向右走。
少年拎著行李箱,慢慢走上站台,站台的風很輕,輕柔地吹動他的發絲,他靜靜站了一會兒,直到風慢慢停下,他走上了列車。
女孩也站了一會兒,她看著列車駛離,玻璃牆慢慢關上。她微笑起來,就像為這段美好而小有遺憾的時光感懷。時間從她的身上開始剝離,像一片片葉子,她的身體變得透明,就像融化在光影,她沒有哭泣,可是卻讓人感到憂傷,就像這座島一樣。
葉片飄飛,飛離站台與長廊,飛過田野與人家,飛進妖政府的窗子,飛進孟婆的一碗茶水。
二
“人偶術,你還有這種本事。”紳傭坐在藤椅上看著麵前的麻將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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