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我睜開了眼睛。睡眼朦朧中，天空中已經撒下點點白毛。

    下雪了。

    我從躺椅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淺淺打一個哈欠。

    今年的冬雪似乎來得比以往晚了些。

    我把躺椅搬到屋內，思索了片刻，踱步到門口，靠著門框坐在門檻上，安靜地看著屋外被飄雪慢慢裹白。

    就那坐著，一動不動。

    若是有旁人在一旁看著，便會發現，我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飄雪上了。

    我目光閃動，思緒翻湧。

    “阿女……”

    “阿青……”

    “阿大……”

    微微呢喃間，我好像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動，漸漸清晰。

    “先生先生！快來看阿大打到了什！”丱發少女包裹的像個團子，揮舞著枯枝，蹦蹦跳跳朝我跑來。

    “阿女，慢些跑，莫要摔倒。”

    暖春般的聲音從背後傳出，幫我梳頭的阿青像個母親般溫柔勸導，素手執木梳的動作輕柔。

    “阿姊煩，不聽不聽！”阿女比畫個鬼臉，轉頭跑到門口。

    籬笆外，精壯的阿大肩膀上扛著鹿進來，順手把獵弓和箭袋遞給阿女。

    “先生，好……好漂亮一隻……鹿，我下手準，皮……皮子沒傷到半點，能賣個好……好價錢哩。”阿大咧著嘴，微傾著身體給我看剛打的獵物。

    阿女興致勃勃接過獵弓，咬緊牙使出吃奶的勁也拉不開一點，才惱的抱著弓箭跑進屋。

    我來了幾分興致，披散著長發就要起身。

    “先生……先生！”

    回憶如泡影消散，漸近的聲音將我喚醒。

    青壯少年站在籬笆外朝我呼喊。

    我站在門口一愣，回過神來，看著少年越過院門朝我走近，對我行了個禮，這道身影仿佛穿過時間的壁壘，與回憶的他慢慢重疊在一起。

    “真像啊。”打量少年的臉了許久，我不由得輕聲呢喃。

    少年沒有聽見我的話，他被我看得有些不知所謂，撓了撓頭，不知道眼前這個被父親收留的少年先生為何一直盯著自己。

    看著站在麵前的少年被我盯的有些窘迫，我收攏一下散亂的頭發，目光轉向別處。

    “歲除你不和家人忙碌，為何來我這？”

    少年撓了撓頭，又對我行了一禮：“爹說先生歲除之際沒有親友在旁相伴，如不嫌棄，讓我來請先生到家中與我們過節。”

    聞言，我嘴角微抿。

    我對少年擺了擺手：“怎能拒絕主人家的好意，我稍作梳整一番就到。”

    從門後拿出掃帚，待仔仔細細把院子的雪掃幹淨後，我對著水盆整理一番，出了院門，村中所過之處皆是熱鬧的景象，來往之人無不臉上帶笑。

    不一會，我來到百十來步外的村長家。

    院子，一個身著棉襖的中年男人在將半扇羊砍成小塊，旁邊灶台有一婦人在切著蔬菜，灶上正燉煮著什，閉上眼睛一嗅，是雞湯。

    男人看我來了，放下砍刀，對我拱了拱手。

    “先生住的還習慣嗎？那屋子雖說打掃幹淨，但長時間空著不住人，難免有些黴味，還請見諒。”

    我也拱手回了個禮，臉上帶笑。

    “多謝村長，有個不受風雪所侵的安睡之處已經令我感到滿足，何必在意其它呢？”

    男人也笑了。

    “先生不怪就好，先進屋中等候吧，等我把羊湯煮好就可以吃飯了。”

    “多謝村長了。”

    房門口，一個二八少女扶著梯子，一個少年爬在梯子上貼春聯。

    “下來一點……再上去一點點……對，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