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視角敘事〕

    在北方的寒冬真正來臨前，我坐上了南歸的飛機。

    眼下已入冬，我透過舷窗望向澄碧的天，找著同行往南的雁，未果，我隻得獨自回鄉。

    特地訂了靠窗的位置，不隻是為了看雁，還想試試，能不能找到秦嶺淮河那條分離了我國南北、我和家鄉的線，看看究竟它有多長，可以跨越10年零7個月。

    地麵在迅速變小，我拍了拍身邊一位西裝女士，因為唐突，開口時有些不好意思：“請問，您知道什時候我們會飛到秦嶺上空嗎？”

    女士抱歉一笑，打了個手勢，又指了指嘴。

    我了然，她是童話的美人魚。

    隻好也報之一笑，我偏頭，繼續望天。

    雲層越來越厚，外麵的天像澄澈的水麵開始慢慢的摻著顏料，變得曖昧而朦朧，像南方總是不溫不火的冬。

    我不知什時候睡著了，夢見自己是一塊泥，稀糊塗被人揉出了個形狀丟出去，東補補，西湊湊，發現自己既不能長出甜美的果實，也不能燒製出精美的瓷器，隻得老老實實做一塊異鄉的泥巴。

    被好心的西裝女士輕輕的拍醒，她示意我看外麵，我一看，哦，飛機降落了。

    我迷迷糊糊的起身，好像真的成了泥巴，混沌的下飛機，打的，轉大巴，再打的，在三個小時的顛簸中，到了闊別十年之久的小城，我太過混亂，以至於忘記了近鄉情怯。

    我憑著感覺尋找到了舊時的小區街道，在一處相似的院落找著我的家，記憶的小院鬱鬱蔥蔥，我竟沒找到，幾番探尋，目光落在一處長滿枯草、堆積著紙殼、塑料瓶的院子。我一定神，看到大鐵門上貼著早已泛白的對聯，一邊已經被歲月剝落，另一邊隱約辨認出是一句詩：“春風得意馬疾蹄。”

    是了，我老爹的字。醜成這樣隻能是他老人家的墨寶了。

    繞開那些亂放的廢品，走上兩階黛藍色的瓷石階，站在走廊，費了些勁兒才把門打開。

    “哢”，站在門口正正能看見一樓落地窗後的小竹林，夕陽微醺，幾處搖曳，忽的，我覺著我又從泥巴變回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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