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千羽開著車來到鬣狗家樓下,好不容易找了一個位置停好車後,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鬣狗的號碼。
無人接聽。
“搞什,說好了來送他們去車站,難道他們先走了?”朝霞看了看後視鏡自己的的黑眼圈,“我沒有遲到啊。”
她百無聊賴地趴在方向盤上,忽然聽見一聲巨響,還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
她搖下車窗朝外看去,發現一隻行李箱摔在遠處公寓樓下的地上,麵的衣物都散落開來,周遭全是玻璃碎片。
朝霞感到一絲不對勁,她打開車門從車走出來,朝著公寓樓上看去,不一會兒,她就看見一張矮幾從破碎的窗口掉落,砸在停在樓下的一輛車上,車頂塌陷了下去,茶幾摔得四分五裂。
朝霞千羽最近經常來這,對於鬣狗家的陳設已經非常熟悉,她認得那張矮桌,她常常圍在桌邊和鬣狗喝茶!
“該死!”
她朝著樓下飛奔而去,來到樓道口時,發現一個魁梧的男人站在樓下,懷抱著一柄長刀。
在他的身邊還有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胸口的口袋都插著赤喙組的腰牌,人人佩刀。
那個魁梧男人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
他的麵容很普通,胡子很短,眼神也略顯黯淡,但正是這樣一個男人,他站在朝霞千羽的麵前,仿佛一座大山隔斷於前,使人寸步難進。
赤喙組長犬山赤。
“讓開!”朝霞心仿佛明白了什,於是愈發焦急。
犬山赤俯視著麵前的紅發女人,絲毫沒有要挪動腳步的意思。
“赤喙組正在執行公務。”犬山赤緩緩說。
他看起來是那樣普通,除開懷的刀,就像一個尋常中年人一樣,毫不起眼。
朝霞千羽聽見樓上的動靜很大,根本不可能不去理會。
“我說讓開!”她朝著犬山赤走去。
幾名赤喙組員拔出了刀,沉默地圍攏上來。
朝霞千羽一拳揍在擋在麵前的狩人臉上,那家夥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力氣如此之大,猝不及防之下倒飛了出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昏了過去。
剩下的幾人立刻提高了警惕,可朝霞已經出手,就不可能停下,她快步向前衝去,跳起來將膝蓋撞在一人胸前,那人同樣在一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倒在幾米之外。
一名赤喙組員從她的身後揮刀,朝霞轉身抬腿,一腳踢在他的手腕上,刀飛了出去,那人的手腕傳來骨折的脆響。
很快,她就將所有人擊倒。
犬山赤一直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
朝霞千羽哼了一聲,大步向他走去,然後抬起肩膀,一拳砸向犬山赤的胸口。
犬山赤一手拎著刀,抬起另一隻手抓住了朝霞的拳頭,他的手很大,朝霞的拳很小,看上去很不協調。
他沒有骨折,也沒有向後退一步。
此時朝霞發現,對方雖然隻是一名人類,可力氣根本不比她小。
“黑項圈。”犬山赤盯著朝霞的脖頸,看見了她衛衣領口的黑色項圈,“我見過你,這幾年冬狩你都出席了,作為黑羽組外勤支部成員。”
朝霞咬咬牙,抬腿用膝蓋撞向犬山赤的小腹。
犬山赤用刀鞘格開了她的膝撞,也鬆開了握住她拳頭的手。
“你的力氣很大。”犬山赤若有所思地說。
他將手中的刀砸向地上,地麵竟裂開幾條縫隙,刀未出鞘,就那樣插在水泥地上。
朝霞根本沒有回應犬山赤,再次向他衝來。
“即便你是黑羽組員,可如果妨礙公務,我也得對你出手了。”犬山赤緩緩說。
他看著快步走來的朝霞,眼睛仿佛亮起了兩團火,那眼神……就像一頭獅子!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這也是他第一次挪動腳步,緊隨而至的是一拳!
朝霞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絲警兆,她原本打算揮拳,此刻卻忽然將雙臂交叉擋在胸前,迎向犬山赤的拳頭。
一聲悶響,氣流在瘋狂湧動。
朝霞的身體向後倒飛,她兩腳落地後仍舊滑行了一米才停住。
而犬山赤已經走到她麵前,再次揮出一拳!
朝霞仍舊將雙臂交叉,向上抬起,想要擋住犬山赤的攻擊。
可這一次,她直接被巨力掀翻,身體倒下,狠狠砸在地上,背後的水泥地都微微塌陷,裂了開來。
一個人類,怎可能擁有這樣的力量?
犬山赤抓住她的一隻手臂,將她狠狠擲了出去。
朝霞撞在一輛車上,將車門撞得變了形,車窗碎裂,玻璃碎片落了一地。她感到胸口很悶,雙臂也幾乎失去了感覺,剛剛抬起頭就看見犬山赤雙手拎起了路邊一輛摩托車,然後向她砸了過來!
朝霞抬起了雙臂,擋在麵前,然後感到一陣劇痛,就像被一輛火車撞在身上一樣,整個人與她背靠的車一起向後滑行了不知多遠,然後撞上了什東西,灰塵漱漱落下。
摩托車幾乎報廢,她身後的車撞在公寓樓下的牆上,小半個車身都陷進了牆。
朝霞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不夠,還不夠強。”犬山赤搖搖頭。
朝霞感覺自己已經被他從車外打進了駕駛座上,她伸手抓住車頂的握把,使勁站了起來。
感覺胸都要被砸成A罩杯了!她在心嘀咕,然後一陣眩暈,又吐了一口血。
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擦得滿手都是血,撇嘴一笑。
“給老娘……讓開。”
犬山赤略微沉默。
他看著麵前的紅發女人,不知道是什使她還有勇氣站起來,也不知道為什她還能站起來,換作是別人,也許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他不想再考慮多餘的事情,將插在地上的刀拔了起來,然後緩緩將那柄殺死了無數血族的禦神刀赤喙拔出刀鞘。
紅色的紋路如同幹涸的血跡,遍布刀身,而刃口是象征死亡的漆黑色。
黑羽作為黑羽組的供奉之刀,根據文獻上的記載,黑羽由江戶年間真田家長子鍛造,握在手中輕如鴻毛,斬敵卻重如泰山。而同為禦神刀,赤喙由真田家次子鍛造,它的血槽能夠飲盡敵人之血,寓意著對血族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和司職進攻血族的赤喙組一樣。
傳聞中,赤喙能反哺使用者,使持有者的鮮血中附著上古神能,曆經殺伐後體魄愈加強大。
犬山赤的赤喙,飲盡了無數血族的血。
“既然你求死,那就如你所願。”
犬山赤緩緩走向朝霞千羽。
朝霞將紅發捋到耳後,呸地吐出一口血沫,說:“我才不會死呢。”
她握緊了拳頭。
忽然,一道銀光閃過。
犬山赤格開突如其來的一擊,緩緩放下刀,看著麵前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戶川白握著黑羽,擋在朝霞麵前。
“白!”朝霞看著戶川白都背影,“哦不,組長。”
戶川白緩緩轉身,看了她一眼,說:“你不要緊吧?”
朝霞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示意自己沒事,可她笑起來嘴的牙齒都是被血染上的紅色。
戶川白看著嘴邊全是鮮血的朝霞,不易察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這交給我,你快上去救鬣狗。”戶川白不再看朝霞。
“好。”朝霞說,她向著樓道跑去,忽然想起來什,轉身說了一句小心,然後快速跑上樓。
犬山赤絲毫沒有要阻止朝霞的意思,他看著戶川白,意味深長地說:“你的手下真是耐揍啊,我感覺血族也不過如此吧,戶川組長。”
戶川白說:“為什要對無關的人出手?”
“無關的人?你誤會了,戶川組長。”犬山赤緩緩說,“我們接到了線報,有匿名人士提供了有關上原製藥違法生產藥物的線索,好像就是前段時間很多人關注的禁果,上原熏是上原製藥廠長的女兒,我們要帶她回去問詢。”
戶川白皺眉,上原製藥的事情經黑羽組發現,由青瞳組聯合皇室負責,並未對任何人公開,犬山赤是如何得到消息?
“你要妨礙赤喙組執行公務嗎,戶川組長?”犬山赤說。
“就算是傳人問詢,也不該使用暴力手段。”戶川白說,“這件事未必應當由赤喙組執行,你的人行為過激了。”
犬山赤平靜地說:“說起來,五十嵐和我失去了聯係,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兩個人直接交手也許更加符合鴉之逐的傳統。”
戶川白感到有些荒誕,當他質問犬山赤時,犬山赤使用冠冕堂皇的官方程序應對,可涉及到說不清的灰色地帶時,對方就會拿出鴉之逐的規則。
今天無論鬣狗有沒有反抗,樓上的赤喙組員都會無情出手,甚至殺了鬣狗,而碰巧在現場的朝霞也差點被犬山赤殺死……這根本不是公事,而是披著公事外殼對黑羽組的血腥進犯。
可是,明明鴉之逐隻是針對他一個人的儀式。
為什要將鬣狗牽扯進來?還有朝霞的身份也麵臨著暴露的風險,她甚至可能被斬死在赤喙刀下。
戶川白默默握著黑羽。
他曾說過,不使用黑羽對人類出手,因為黑羽是為了斬殺血族而鑄造的刀。
“對不起。”戶川白說。
雖然不明白為何會走到這一步,但就和他人生中已經逝去的那二十六年一樣,他從未真正明白過自己為何要承載這樣的命運。
“我要妨礙你。”
戶川白握緊黑羽,向著犬山赤走去。
……
朝霞千羽來到上原熏的家門口時,發現屋子一片狼藉,露台窗口的玻璃全碎了,寒風灌進屋子,將一些雜誌書頁吹得漱漱作響。
屋子有五個陌生男人,鬣狗的臉上全是鮮血,他死死守在臥室門口,手拎著一隻球棍。
五個赤喙組員中,為首的男人戴著沾滿鮮血的指虎,他和犬山赤麵容相似,同樣留著短須,站在鬣狗麵前發出難聽的獰笑聲。
正是犬山仁。
“真是標準的反派配置啊。”朝霞冷冷說。
犬山仁聽見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回過頭看著朝霞千羽,感到有些驚豔,詫異地說:“你是誰?嘴上都是血……”
他話還沒說完,朝霞千羽已經來到了他麵前,手抄起一隻台燈,狠狠砸在他的頭上。
犬山仁頭上的台燈四分五裂,他翻著白眼,口鼻處噴出鮮血,像一攤爛泥一樣躺在地上,雙腿微微抽搐。
鬣狗趁著其他人發呆時,掄起球棍,使出最後的力氣,一左一右敲暈了離得最近的兩人,朝霞則迅速出手,將剩下的兩人摔得口吐白沫。
“你怎來了……”鬣狗靠著臥室門滑倒在地,喘氣說,“累死我了。”
朝霞沒好氣地說:“我在樓下等你們倆,結果你們人沒有下樓,行李倒是先下來了。”
鬣狗諂笑了兩聲,說:“這群混蛋想對我和小薰出手,還找了一大堆借口……你怎嘴上脖子上都是血,沒事吧?”
朝霞嗤笑說:“你都站不起來了,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組長在樓下跟犬山赤對峙,你還有力氣嗎?”
“那可得趕緊下去幫他。”鬣狗扶著門框站起來。
他身後的房間傳來上原熏焦慮的聲音。
“沒事了,朝霞來了,組長也來了。”鬣狗推開屋門。
上原熏雙手握著手槍,緊張地看了一眼朝霞,眼角還帶著淚痕。
鬣狗對朝霞說:“我仔細想了想這件事,他們要找小薰問詢,雖然沒辦法誣陷我們任何罪名,但我們如果真的跟赤喙組的人去了,絕對凶多吉少,可如果不跟他們走就是違抗赤喙組執行公務,現在我們陷入了困境,也許隻有逃走這一條路了。”
朝霞咬牙說:“犬山赤這個不擇手段的混蛋。”
上原熏有些不安地問:“可我們能逃到哪,又能逃到什時候?一直躲下去嗎?”
鬣狗冷靜地說:“這些問題現在還未可知,但犬山赤敢這樣做一定有某種原因,我大概能夠猜到……我認為等到大宮司回到日本,一切風波就能夠平息。”
朝霞一怔,說:“白的父親?”
“沒錯。”鬣狗說,“雖然戶川神主不能阻止鴉之逐,但很多越界的行為是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執行的,我們先下樓吧,我昨天開回來的搜捕車還停在樓下……”
“搜捕車目標太明顯了!”朝霞說,“我開車來了。”
“好。”鬣狗轉頭看向上原熏,“小薰,什行李也別拿,帶上所有現金,我們走緊急通道下樓避開犬山赤,然後開車接應組長,立刻出發。”
他笑了笑,說:“逃亡生涯開始了,就當作蜜月旅行吧!”
……
這是戶川白第一次認真與犬山赤交手。
從資曆上說,犬山赤比原越還要更早進入神社,一直以令血族聞風喪膽的凶名活動至今,在黑羽組沒落的如今,赤喙組在他的帶領下成為了神社的中堅力量。
戶川白知道犬山赤的強大,也知曉赤喙所吞噬的鮮血越多,持有者便越強。
而戶川白,也許並不是一名合格的組長,隻是靠著戶川的姓氏走到如今。
每一次刀鋒相撞,他都能感到像遠古猛獸一樣的力量從刀鋒處傳來,即便黑羽使他的揮砍力量倍增,可他的手心仍舊裂開了傷口,鮮血順著刀柄淌下。
犬山赤麵無表情地將赤喙砍向戶川白。
戶川白終於被這力量所壓倒,整個人撞在牆上,雙手勉強維持住握刀的姿勢,抵擋著赤喙的壓力。
他的背後裂開傷口,雖然很淺,但鮮血已經浸透了襯衣。
“你的劍術,有錦衣流的影子,但還有別的東西……戶川一族果然坐擁著某些秘密的力量嗎?”犬山赤盯著戶川白的眼睛。
戶川白的嘴角溢出鮮血,絲絲縷縷的霧氣從他背後騰起,他忽然用力崩開了犬山赤手中赤喙的壓迫,反手揮刀,迅猛一劈!
破虹。
錦衣流最基礎的招式。
犬山赤頭一次被他的劍逼退,而且一連退了兩步。
他皺眉看著身上熱氣升騰的戶川白,說:“傳聞中的百鬼纏身……和赤喙的嗜血類似的路數嗎?”
戶川白冷冷看著他,說:“無論是背負血腥,還是背負黑暗,赤喙與黑羽都有各自的使命。”
犬山赤擺擺手,說:“你不用拿出你的正義之辭,我從不相信這些,我隻是對這傳聞中的刺青繪卷有些興趣。”
戶川白不再多說。
忽然,一聲槍鳴傳來。
戶川白感到肩部有些發麻,卻沒什痛覺,他知道自己中彈了。
他抬起頭,看見屋頂上有狙擊手的影子。
緊接著,有人影從四方走來,人數不多,每個方向大概有五個人。
犬山赤盯著他的臉,說:“不用擔心,這隻是麻醉彈,用來製服反抗的人,不會要了你的命。”
戶川白感到手臂有些沉,麻醉的藥效正緩緩向全身擴散,他看了一眼犬山赤,說:“如果這是一個圈套,就算狙擊手和周圍埋伏的人隻配備了麻醉彈,我猜你還是要殺了我。”
犬山赤笑了笑,說:“雖然我不方便參與暗殺才委托了五十嵐,但我早就料想他不可能成功殺掉你,如果他真的殺死你反而麻煩了……鴉之逐的規則,終究得由我親自動手。”
他向著戶川白邁出一步。
戶川白忽然將手中的黑羽劈向犬山赤,後者抬起赤喙擋住了這猝不及防的襲擊。
“看來麻醉彈起效很慢。”犬山赤說,“是因為你背後的紋身嗎?”
戶川白沒有說話,因為大幅度動作而感到藥效作用得更快了,他微微蹲下身子,單手拄著黑羽。
這時候,埋伏的人已經走近了,他們看起來沒有攜帶武裝,隻是圍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中心的二人,但戶川白知道他們的西裝外套下綁著武裝帶。
一名女子緩緩走進包圍圈,她穿著紅白相間的巫女服,麵無表情。
戶川白感到腦袋越來越沉重了,他聽見女人的木屐發出嗒嗒嗒的聲音,正緩緩靠近。
“戶川白組長,你涉嫌庇護禁果製造者,妨礙赤喙組執行公務,現將你逮捕。”
巫女的聲音傳來。
戶川白沒有抬頭看她,說:“未免太牽強了吧,僅憑一麵之辭就要逮捕我,然後在……神主回來之前將我殺死,鴉之逐的結果便成了定局,是嗎?”
巫女平靜地說:“依照暗鴉神社法理,神主不在神社時,由我主持一切大小事務。”
看來戶川彥明離開日本,對他們來說真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戶川白頭一次感受到了神主這個頭銜所象征的權力,也終於明白了戶川彥明給予了他怎樣的庇護,即使那位父親什也不做,隻要待在神社注視著這一切,其他人便不敢妄動。
這樣的事實令戶川白感到有些厭憎和惡心。
“你就這想要成為大宮司嗎?”戶川白低聲說。
犬山赤俯視著他,說:“這多年以來,戶川家和源氏霸占著日本最大的秘密,這種情況也該有所改觀了。”
戶川白沉默不語。
忽然,一輛車從不遠處駛來,直直撞進包圍圈,周遭的狩人根本來不及阻止,隻能看著它衝向戶川白和犬山赤。
朝霞從後座探出頭來,大聲喊:“白,快上車!”
犬山赤冷冷笑了,他完全沒有躲避的意思,麵朝快速衝來的汽車,活動了一下握在刀柄的手指。
一個人忽然出現在犬山赤麵前,那人的身影有些瘦小,甚至很難引起注意,根本沒有人發現他是什時候來到犬山赤麵前!
那人手握著一柄古樸的刀,從半空中落下,狠狠砍向犬山赤。
即便被偷襲,犬山赤仍然很冷靜,迅速地回擊,而那人的刀就像毒蛇一樣,淩厲凶狠,竟將犬山赤逼退了數米。
戶川白在看見那柄刀的時候就明白了那人的身份,此時他感覺腿部勉強還能使力,但已經拿不動黑羽,隻好放棄持刀,猛地向車窗處跳去。
朝霞抓住戶川白的肩膀和胳膊,將他拽進了車內,在慣性的作用下,兩人一起栽倒在後座上。
“這也太難了!我的駕照考試可沒有這種操作!”鬣狗瘋狂打著方向盤,車輛在地麵上狂猛地漂移。
剛才隻要有一絲差錯,戶川白就會撞在車上橫飛出去。
犬山赤看著麵前的人,那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他老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可他的刀卻能夠使犬山赤不斷後退。
犬山赤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他大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赤喙劈向老頭。
老頭忽然反手持刀,格擋住犬山赤的刀,然後微微傾斜刀鋒將力卸掉,與此同時,他空餘的左手從下方刺向犬山赤的腰腹,輕輕一劃,帶起一抹血光。
犬山赤臉色鐵青地盯著老頭,摸了摸小腹的傷口,鮮血緩緩淌出,滴落在地上。
“你究竟是誰?”
老頭沒有理會犬山赤,他從地上撿起戶川白的黑羽,朝著車內的戶川白大聲說:“殿下會幫你處理這的事情。”
他剛剛說完,鬣狗便開著車衝出了包圍圈,周圍的狩人隻來得及掏出手槍胡亂射了幾槍,便隻能看著車輛消失在了視野。
犬山赤說:“就算他們逃走了,我也會把他們揪出來,如果他藏起來,我就將他的朋友找出來……”
老頭冷冷說:“源廣義殿下已經介入此事,老朽亦不會坐視不管。”
犬山赤的麵色很難看,這時,一旁的巫女看著老頭的臉,忽然驚呼出聲。
“他是……他是倉木!”
……
戶川白坐在後座上,死死閉著眼睛。
朝霞已經幫他取出了麻醉彈的針管,由於延時爆炸的藥液助推設計,此時麻醉藥已經全部進入戶川白的體內了。
上原熏從車找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戶川白,朝霞接過瓶子,將瓶蓋擰開,往戶川白嘴喂了一點水。
戶川白感到冰涼的水順著喉嚨灌進胸口,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
“我們現在最好離開東京,組長。”鬣狗開著車在街道上飛馳。
“先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戶川組長這個樣子也不能去車站……”上原熏擔憂地說。
朝霞說:“去我家!”
“不行。”戶川白的聲音有些虛弱,“忍足先生和神崎在你家,對嗎?我們現在不能再把他們牽扯到這件事了……”
“組長說的沒錯,我們得通知忍足先生他們暫避風頭。”鬣狗說,“一定要查的話,犬山赤能夠找到朝霞的住所,冰山家也是一樣,我們隻能去……神社體製以外的地方。”
戶川白用手扶著額頭,低聲說了一個地址。
“那是什地方?”鬣狗問。
戶川白緩緩說:“那是……原組長的家。”
說完,他便感到意識再次陷入了模糊。
鬣狗的聲音,朝霞的聲音,上原熏的聲音,都漸漸扭曲了,他什也聽不清,就連車窗外的風聲都消失不見。
那些常困擾他夢境的人和場景,都再次浮現在他身邊。
他就像墜入了冰冷的湖底,微弱的光束從冰層破裂處透射下來,他向著光源伸手,卻越沉越深。湖底堆滿了層層疊疊的木偶,它們一動不動,死寂的眼珠盯著戶川白。
在木偶中間,他看見了母親熟睡的臉,她就像多年前一樣,帶著令人安心的笑容沉睡著,似乎做了幸福的夢。
轉瞬間,那便什也沒有了,木偶消失了,戶川白出現在一間昏暗的屋子,麵前的燭燈下有一張銀盤,上麵盛放著一顆鮮血淋漓的心髒。戶川白感到思緒漸漸變得驚恐而扭曲,他轉過身,看見天鬼正懷抱著加鶴小竹赤裸的身體,天鬼的手指緩緩劃開她的喉管,鮮血流出,卻是朝著天上飄飛。加鶴小竹的臉上流出血淚,可卻衝著戶川白微笑。
眨眼間,那張臉又變成了杉原萊香稚嫩的麵容。
然後,又變成了新戶茗子。無論在天鬼懷中的人是誰,她們都朝著他微笑,就像絲毫不會感到疼痛一樣。
戶川白感到手握住了熟悉的刀柄,他發了瘋一樣揮舞黑羽,試圖將天鬼砍殺,可刀鋒觸及到天鬼的一瞬間,一切又化成了黑色的碎片。
他在碎片間不斷揮刀,不斷揮刀,直到他累得再也抬不起手臂,他跪在了地上,一雙手從他身後環繞,抱住了他,那雙手的主人將臉貼在他的背上,他知道她是名為倉木的女孩,可卻轉不過身。
靠的再近,也無法看見她的臉。
他想要抓住她抱著自己的手,快要觸摸到的時候,她同樣消失了,就像泡沫一樣。
他感覺眼皮很沉很沉,自己躺在無盡的黑暗中,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久,終於,他緩緩睜開眼睛。
原佳子坐在床邊,平靜地看著他。
他張張嘴唇,想要說些什。
“你醒了。”
原越在床邊看著他,確認戶川白恢複了意識後,他轉身朝著房間外說:“戶川白醒了。”
一連串的腳步聲出現在房間,鬣狗,朝霞,上原熏出現在床邊。
戶川白看了看四周,發現這是原越的房間,他在朝霞的幫助下坐起身子,感覺還有些頭暈,便使勁搖了搖頭。
又一次將原越當成了原佳子啊。
“我睡了多久?”戶川白說。
“三個小時。”原越說,“你可以繼續休息,我這很安全。”
鬣狗說:“組長,你昏迷的時候,源廣義殿下給你打了電話,我代你接聽了,他說已經幫你盯住了赤喙組,並且警告了犬山兄弟,他們不敢再對其他人出手……不過,神社依舊將我們四人列為追捕對象。”
戶川白說:“倉木先生……之前救了我們的那個老頭,他怎樣了?”
“他很強,據說讓犬山赤吃了虧。”鬣狗說,“好消息是,源殿下已經聯係了警視廳,告知他們不要插手,所以我們不會被警察通緝,隻有赤喙組在找我們……源殿下在車站安排了接應我們的人,已經為我們準備了前往湘南的列車座位。”
“湘南?”戶川白有些詫異。
“是我的提議。”朝霞忽然說,“因為我的老家在那……所以可以去那避難。”
鬣狗說:“我覺得沒什問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你父親回到日本,到時候一切風波都會平息,我們就可以回到東京。”
戶川白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原越站起身來,說:“如果要盡早離開,晚上會有一班前往湘南的列車,你們可以先在這休息一會兒。”
他轉身離開。其他人為了讓戶川白安靜地休息,也不再多說,相繼走出了房間。
戶川白靠在床上,看著窗外狹窄的天空,有些出神。今天突然發生的事情,以及麻醉藥帶給他的幻境,都使他精神疲憊不堪。
他拿起放在床邊的手機,發現冰山和不知雀都來過電話,狀態是已接聽,看來關鍵時候鬣狗已經處理好了很多事情。
戶川白舒了一口氣,不再思考更多的事,隻是安靜地盯著窗外。
這時,有人輕輕敲門,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明智奈樹端著茶盤走進了房間,給他準備了一杯紅茶還有一些糕點。
她將茶盤放在床頭櫃上,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戶川先生……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她看著戶川白,眼神有些複雜。
“請說。”戶川白說。
“那位紅頭發的小姐……我聽說她姓朝霞,我可以問一下她的名字嗎?”
“千羽,她的名字是朝霞千羽。”
戶川白不知道為什明智奈樹會對朝霞感興趣,但他發現當她聽見朝霞的名字後,忽然露出了極為複雜的表情,有震驚,有哀傷,也有疑惑。
“您認識她嗎?”戶川白問。
“不……抱歉,請問她……為什成為神社的狩人呢?”
戶川白沉默了一會兒,這個問題涉及到黑羽組最大的秘密鬼狩,所以他不能回答。但如果明智奈樹想要知道的話,原越也能告訴她,這樣看來原組長對秘密的保守可以說是一絲不苟。
“我……抱歉,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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