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來見他這緊張，感覺有些滑稽。可是轉念一想，對這個年代的土著來說，卻一點也不滑稽。

    原電視劇，十幾年後有一段劇情就是關於何雨柱帶徒弟時留手的。

    按理說，這樣的行為再正常不過了。自古都是教了徒弟餓死師父，所以作為師父來說，留一些壓箱底的技藝，單門傳授給有血緣關係的後輩，或者在年邁的時候傳授給精心挑選的關門弟子。這都是人之常情。

    王小來想了想，還寬慰何雨柱：

    “柱子哥。您也不用太緊張了，就你那幫徒弟，根本理解不到‘私自保有獨門技術是一種剝x行為’這一層。再加上你們家三代雇農，京邊再沒誰比你的成份好了。你怕什？”

    “得了得了得了，您的腦袋瓜真好使。我跟您說實話吧，剛剛您給我學那多，其實我也沒聽怎大懂。我就明白了一條，絕不能得罪你們這種會翻弄是非的，簡直殺人不見血，殺人不用刀啊。”

    下午，上班時間的間隙，王小來特意繞遠路，去軋鋼區域的公共廁所方便。他得到消息，上午企圖坑害他卻被反殺的高英傑，正在那邊的公共廁所幹保潔，用勞動改造呢。

    “喲，這不是我的大師兄？果然是心靈手巧，廁所打掃得這幹淨！”

    高英傑抬頭一看是他，又連忙低頭，繼續用拖把清理著地上的尿漬。

    “不理我。“王小來走到他正前方，“你不是要廢掉我的雙手，讓我當不成鉗工？如今怎變成是你不幹鉗工了？”

    高英傑無言，轉身換個方向繼續擦地。

    他是舊社會過來的人，這種程度的勞動，根本不算什。反正現在不在風口上，他這種零星個人的整頓，很快就會過去。更何況整頓期間，工資還照發，那豈不是忍過去就好？

    王小來見他是這個態度，說明上午的批評會還沒開到位啊。

    這也難怪。周貴群在計劃，隻準備了廠長評理的局，目的是在小範圍內敗壞王小來的道德形象，再慢慢擴散到全廠，讓王小來在軋鋼廠無法立足，將來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他三年期滿轉正問題上下手。

    而王小來的反擊，則發起了一場意外的批評會。會前準備不充分，會後一地雞毛，連事後的改造工作都如此敷衍。

    這可不行。

    王小來方便過後，直接去行政樓，敲開了政工楊S記辦公室的門。

    “楊S記，關於今天上午的批評會，我有一些想法向您匯報。”

    楊S記摘下鼻梁上的眼鏡，這是他第一次見王小來：不到20的年紀，就有勇氣來敲他的門。示意王小來在沙發上坐下，竟然是家具合作社的產品。

    “小同誌。你是哪個車間的？”

    王小來把自己的基本情況介紹了一下，又把今天早上在機加工車間揪出高英傑壞思想的過程學了一遍。

    正常流程，批評會是需要先由廠領導定性，宣布處理決定，最後才是巡遊示眾。巡遊隻是一種宣布罪行的手段，而不是鬥爭的目的。現在才是1965年，手段和目的還沒有大規模地本末倒置呢。

    今天早上的巡遊算是開了一個先河。

    楊S記事後聽人匯報，才大致知道了過程，但遠沒有王小來親自敘述的詳細和清晰。

    “小來同誌。你做得很對，我們就是要時刻保持警惕，隨時留意混跡在同誌當中的壞分子。關於敵對道路的思想，你的理解很深刻啊。不平等的關係，不僅誕生於土地和資金，也誕生於獨門技藝。

    過去這些年，鬥爭的戰場一直集中於地主和資本家，忽視了封建師徒關係中的不平等。

    小來同誌。你思想覺悟這高，又有了鬥爭經驗，願不願意調到我們政工部門工作呀？”

    “楊S記。在我心中，政工永遠是第一位的。我以前總害怕自己年齡小，工齡短，不配向組織靠攏。今天您既然這肯定我，我回頭就寫一份深刻的申請書交到您這來。

    至於工作調動嘛。我還是覺得趁年輕，要多在勞動第一線磨煉自己，將來組織需要的時候，才能做出更大的貢獻。”

    調動工作的邀請被拒絕了，楊S記也不以為意。他作為老政工，是真心認為在車間上班和在辦公室上班一樣光榮。

    之所以發出邀請，一方麵是試探王小來到底是真的覺悟高，還是在利用政策做投機；另一方麵，看見這個小夥子非常機靈，很有潛力，就算目前暫時是個投機者，隻要放到身邊悉心培養，將來也肯定會成長為堅定的戰士。

    王小來的反應讓楊S記非常滿意，這下徹底在楊S記心中掛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