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西廂房。

    剛剛吃過飯的三大爺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閻解放把自己放學回來以後，在院玩耍，圍觀王小來煉油的事情跟家人們學了一遍。

    “爸。這煤炭麵能煉出油，這是什道理呀？”在閻解放的眼，自己的父親是無所不知的教學仙兒，從小到大無論問什問題，都沒讓他失望過。

    可是今天的問題，實在是超出了他一個四十多歲語文教師的知識範圍，又不好直接承認自己不懂，於是轉移話題道：

    “這個王小來真是胡鬧，煤就是煤，油就是油。他這搞，跟古時候的煉丹師有什區別？就算出了名，攀上老爺子，一步登天，這樣的富貴也不會長遠。解放以後不許再跟他玩了。”

    幾十年的教齡，閻埠貴自有威勢拿捏人心，閻解放不敢再多說，灰溜溜坐回自己的凳子上。

    “爸。您是咱們大雜院的三大爺，能不能跟小來說說，讓我和於麗加入他們合作社？”閻解成再次請求父親出麵，幫助自己去做王小來的工作。

    閻埠貴幾乎每天都能聽到自家兒子說這句話，耳朵都出繭子了。但是沒辦法，閻解成是自己的大兒子，已經二十四五歲了，不像二兒子閻解放那好糊弄。

    反正閻解成就拿自己的親爹當成棗樹，每天都不忘摑一竹竿，一方麵防止他忘記這回事，另一方麵，萬一情況有了新變化，天天提醒就能讓親爹第一時間根據新情況進行思考。

    閻埠貴下意識就重複了昨天的說辭：“那合作社可不是什好地方。你想想，如果真是好地方，那頭還不立馬被塞進去各種關係戶？可是你看，那幫社員，哪個像是關係戶的樣子？

    至於你算的那些分紅，街道又不是傻，還能真讓他們那分？到時候各種攤牌一來，大頭還不是要被上麵收走？他王小來那年輕，肯定守不住。他再年輕氣盛，不服氣的話，直接被專政了都不奇怪。

    你們兩口子，還是收了這份心思吧。”

    閻埠貴“深謀遠慮”的勸告，閻解成充耳不聞。他給閻埠貴當兒子的經驗最豐富，知道親爹這是酸葡萄而已。隻能說明還沒想到好辦法來，看來明天得接著問了。

    閻埠貴在沙發上裝模作樣看了很久的書，總算把兒女們熬走。

    閻解成回了外院自己屋，解放和解娣各自回了自己的隔斷睡下。

    閻埠貴這才放下書，摘掉眼鏡，出門往中院去，來到正房的西屋。

    王小來受前世的生活習慣影響，不愛早睡。三大爺進來的時候，他正趴在茶幾上，從空間打好的草稿謄抄著《鉗工手冊》的開頭。

    “呦，小來寫東西呢？”閻埠貴矜持一笑，跟王小來打招呼。

    王小來把本字反手扣在桌麵上，回道：“三大爺，這晚了來我家，有什事兒嗎？”

    “瞧你說的。沒事就不能來了嗎？”閻埠貴目光不離茶幾上倒扣著的本子，繼續道：“你小學的語文還是我教的呢，那時候你特別不愛寫字。現在上班了，書到用時方恨少了吧？你們廠讓你寫啥了？三大爺幫你指點指點，免得他們瞧不起咱們大雜院。”

    王小來知道三大爺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今天能勞動他在夜晚主動出擊，一定是看到了可以占的便宜。

    廠瞧不瞧得起大雜院，王小來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己被三大爺鄙視了。剛剛他把本字反扣的動作，落在閻埠貴的眼中，還以為是王小來害怕自己的字醜、文筆差，怕被自己小學的語文老師看見惹來笑話。

    “三大爺，你有話就直說吧。找我什事兒？”

    “呃。我聽解放說，你今天在院搭了幾個鐵罐子，能把煤炭給煉成油？”

    王小來點頭。

    “能帶我看看嗎？”

    閻埠貴比王小來年長二十多歲，又是教過前身的小學老師，他既然提出這個要求，直接拒絕也不太好。王小來盡量讓自己不帶情緒，從沙發上站起來，取了盞洋油燈，引著閻埠貴出門左拐，從頭到尾，把煤化線大概介紹了一遍。

    以閻埠貴的自然科學素養，自然是什都沒聽懂，隻是大概知道是把煤炭蒸軟了，往麵加入了些什東西，讓它變成了油。

    隻要最後能變成油就好。

    “小來，你這最後一步的罐子麵，還有東西嗎？”閻埠貴指著王小來最後介紹的那個出油的罐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