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眼前浮現一位身穿華麗服飾的女人，一直衝他笑著，女人竟脫下長袍露出金光閃閃的衣服，在圍牆外的焦土上跳起了舞，隻是那舞蹈給人的感覺很詭異，隻有視覺衝擊，毫無美感。與其說是跳舞不如說是肢體的瘋狂錯位，踢出去的步伐下一秒立住，反手舞動，原地旋轉，身體後仰，雙臂在空中交錯，像是被吊起的提繩木偶，表情猙獰，身體抽搐仿佛真的變成了木偶。

    一連數日，紫衣的腦海都無法忘記跳舞的女人。

    城邦的上空布滿了灰色的烏雲，灰雲夾帶著絲絲黑雲，若是有雨，早該下了。圍牆建得越來越高，高到紫衣已經很難一躍而上，圍牆內修築了上懸的樓梯，紫衣並沒有踩著走上去。

    愛麗絲給了他一塊護身符，紫衣微笑著將護身符裝進口袋。

    “等你回家。”

    女人注視著紫衣一躍而起，立在矮牆的頂端，然後一個飛躍從她的頭頂跳到最外側的圍牆。圍牆越高風越大，大風掀起他盔甲上的翎毛，在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蒼茫與悲愴。

    怪物在嘶吼，張著滿是黏液的血盆大口，看那氣勢要將盔甲勇士撕成兩半。藍衣和灰衣不知何時早已出現在他左右。自兩人出現後，他有種莫名其妙的依托感，他知道這種感覺不妙，但他沒有抑製。自從上次受傷後，現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爺的施舍，在被愛麗絲照料的這段日子，他的心逐漸變得柔軟，他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

    紫衣看了看身邊的兩人，英俊的麵容，堅毅的目光，和多年前的自己有幾分相似，特別是眼睛的殺氣，不怒自威。再看看自己，缺了條胳膊，大腦被雜亂的思緒侵擾。

    進化中的怪物懂得躲避勇士的攻擊，變得狡猾，他們知道犧牲同伴換取偷襲對方的機會。這不得不令幾人加強防備。灰衣抽出了長劍蓄勢待發，提起了十萬分的精神，祈禱著殺戮早點結束。

    “當心，怪物進化出人類的心智。它們吸收了死去人類的靈魂。”

    紫衣剛說完，灰衣便一躍而下，手中的光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波紋，接著黑的血液拋灑在四周，血腥味刺激了餘下的怪物，嘶吼聲震耳欲聾。盔甲勇士幾乎在同一時間飛躍而下，劍氣在半空飄蕩，像是慰藉亡靈的勾魂。

    紫衣最後一個跳下去，看著眼前的血雨腥風，看著勇士們的廝殺，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再適合成為盔甲勇士，隻有死亡才是他的歸宿。可一想到愛麗絲祈盼的目光，連死他也膽怯了。

    他跳了下去，踩著怪物破碎的軀體揮劍擊殺著即將逾越城池的怪物。如果說藍衣和灰衣是致命的進攻，那他便是謹慎的防守，他踩著圍牆的頂端邊緣，將怪物削成肉泥。直到他看見勇士使用了量子攻擊，才抽身回到圍牆頂端。怪物進化的這段時間，城邦也沒閑著，升級的量子攻擊，在擊殺怪物的同時，扼製了怪物體內的生長因子，使怪物變得遲緩，難怕有僥幸活命的怪物，由於基因被改寫，已無攻擊性。

    行動緩慢的怪物宛若任人宰割的雞鴨，他們失去了方才凶狠的氣勢，聚集在圍牆底部等待著死亡。

    勇士的劍氣在空中回蕩，黑血如雨般落下，弄髒了他們的披風和翎羽。沉浸在殺敵的暢快中，眼早已失去了一切。

    風又起，伴隨著繩索回彈的簌簌聲，勇士們站在圍牆的頂端，他們麵麵相覷，然後發出勝利的笑聲，笑聲引來了城邦內的歡呼聲，緊接著新的圍牆築起了新的防線，城邦的麵積空前擴大，炫麗的煙花在城邦中心騰空而起，居功的勇士們受到臣民們的歌頌，他們在歡呼聲把酒高歌，享受著功名的勝利。

    多美好的畫麵，身在局中儼然不知局中的困境。一旦離開局中才知道宿命的悲愴。紫衣坐在屋內，愛麗絲已將飯菜端在桌上。

    歡呼聲使人沉迷，足以蒙蔽人心。陰霾統治著世界，灰雲壓城，書寫著悲愴與寂寥。

    紫衣在等候一場雨，一場澆熄萬物的人間甘霖。藏在烏雲背後的耀眼光芒，是他的奢望，是今後餘生的向往。

    愛麗絲走到他身前，倚在他懷中，眼含柔情撫摸著他的腰腹。紫衣依舊麵無表情，他不拒絕也不主動，像是愛麗絲的玩偶。愛麗絲不苛求也不貪圖，能夠享受難得的二人時光已讓她滿足。

    “多希望這樣的日子不被打攪。”愛麗絲脫下了貼在胸前的粉色衣襟，衣帶漸寬終不悔，盤起的黑色秀發散落下來如同黑色的瀑布，散發著幽幽發香。愛麗絲欲把紫衣的武裝卸下，卻被紫衣握住了手腕，她並未惱而是盡可能的取悅他的身體。紫衣的心像是一片汪洋大海，雖已驚濤拍岸但卻極力克製。

    盔甲勇士的宿命是孤獨。

    一聲刺耳的警笛響起，紫衣驚坐起，束起了腰間的衣袋。愛麗絲披上白色的薄紗，倚在床頭目視著紫衣離開，滿眼含情。

    煙花在警笛聲響起後熄滅了，借著牆頂的篝火，紫衣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死亡的靜寂深淵。

    紫衣飛躍至圍牆之巔，一道閃電照亮了眼下的景象，他內心一怔，怪物的生長加速了，往常等到成年期的怪物在幼年期已經具備了攻擊的能力。它們雖然身軀不大，但眼睛的殺氣和抽搐憤怒足以使新兵望而生畏。

    盔甲勇士們帶著三分醉意來到圍牆之巔，幾乎所有人都帶著憤懣與仇恨。

    “該死的怪物，攪了我們的樂子。”藍衣滿目凶相，朝牆下吐著口水。

    “來吧，殺它個片甲不留。”

    勇士們的歌聲在閃電的夜色下異常壯烈，仿佛即將迎來一場勝負難分的鏖戰。

    醉意擾亂了勇士們的判斷，在怪物還沒有疊羅漢般爬上圍牆時，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飛躍而下，大殺四方。

    “且慢，時機未到。”紫衣及時製止了藍衣，灰衣相對冷靜，雙眼緊盯著下方。

    藍衣強忍著怒氣，不發一言。

    不遠處傳來同伴的慘叫聲，風中飄來鮮血的氣味，不知何時天邊飄來了霧氣，將險惡與危難掩藏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