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戈壁到有溪水的胡楊林，給了李想幾分驚喜，也撫平了他憂慮的心。他不再執意要求胡長空按照自己規劃的路線行駛，而是如綿羊般溫順地坐在後座欣賞起窗外的蒼茫大地，遠處的山脈在薄霧中若隱若現，如同海市蜃樓。

    恰逢月明之夜，雖然月亮並沒有特別圓，但景色足以使人沉醉。鐵皮筒的魚肉香撲鼻，吃了四五天餅幹和牛肉幹，這會兒聞著香味已讓他垂涎三尺。

    胡長空將魚肉盛到鐵盤子，將魚湯遞給了李想。李想迫不及待地喝著魚湯，即便沒有放蔥薑去腥的調料，也一點腥味都沒有，甜絲絲的奶白色湯汁像極了牛奶，好喝極了。李想留了一半遞給了胡長空。

    “你也喝點。”

    胡長空接了去。

    早前的爭吵與分歧在此刻被徹底化解。皎潔的月光下，兩人說說笑笑，對未來幾天的行程做著規劃。

    胡長空將天幕收了起來，柴火快要滅了，他並沒有繼續添柴，他知道這個地方有看不見的危險，容不得他待在室外。

    車內的空間不大，擠上兩個成年人有些勉強，李想仍舊睡在後排的位置，胡長空將前排的座椅推到最前方，鋪上一塊紅色花紋的毛氈毯子，斜躺著，又蓋了一塊毯子。

    巨大的呼嚕聲擾得李想無法入眠，李想喚醒了胡長空。

    “你明天還要開車，睡我這。”

    “不用。”

    “沒事，反正你打呼嚕我也睡不著，白天我可以補覺。”

    胡長空沒有拒絕，兩人互換了睡覺的地方。前排沒有想象中的舒服，凹凸逼仄的狹窄空間壓迫著他，感到異常難受，李想佩服眼前的男人，逐漸視他為自己的領袖。

    李想打開車門走到車外。冷冽的空氣使他不得不披上毛氈毯子，他坐到方才吃東西的地方，火堆殘留的灰燼仍散發著一點餘熱。頭頂星光燦爛，月色依舊迷人，清新的空氣使他感到滿足。人的情緒很奇怪，厭惡與排斥，焦躁與不安，有時候隻在一瞬間便化為心曠神怡，怡然自得，還帶著向往與渴望。

    他似乎聽到遠處的吼叫聲，那一定是野獸出沒。李想放下剛才的平和心境，趕忙回到車內。胡長空告訴過他，附近有野狼和熊出沒。

    一整晚他都沒睡，後半夜剛進入睡意迷糊的時候，被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他不敢開燈和移動，偷偷看向窗外，雖看不到那東西的模樣，但能感覺到那東西一直繞著車門嗅著氣味，爪子不停撓抓著車門，而後離去。

    晨曦的迷人光芒在天空中調配出絢爛的色彩，在微微薄霧中變換著彩色的光。四點鍾的時候，大地逐漸蘇醒，當第一縷霞光照射進車窗的時候，李想走到了室外。腳下的薄霧使他如臨仙境，遠遠望去，白日的濕地草原此刻變成了雲海仙境。

    太陽使一切生物都活了過來，薄霧逐漸散去時，有飛鳥掠過頭頂，發出尖銳的鳴叫，遠處的淺水灘有動物在奔跑，猜得沒錯的話一定是藏羚羊。李想想喚醒胡長空和他一起分享眼下的美景，可當他走到車內看向胡長空時，卻停止了這個想法。

    他倚著車門，看著天色的變化，直到困意將他包裹，他便順勢躺在了地上，裹著毯子睡了。迷糊中他聽到胡長空的呼喊，睜開眼睛，發現胡長空已經準備好了食物。

    如絲絨般的白雲橫掛在天空，像海浪。

    李想拿起一塊，蘸著熱水吞進肚子，長達數日一直吃這東西令他感到厭煩，可為了填飽肚子，別無選擇。

    胡長空收拾了裝備，站在柴火前澆了一泡尿，確保滅得幹淨。李想看著他撒完尿，自己也補了一泡。

    胡長空衝他笑笑，戴上了牛仔帽。

    “今天會路過吉乃爾湖……”胡長空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半句化成了他嘴的香煙，消散在空氣。

    “會路過水上雅丹？”

    “會的。”

    “那太好了。”這是令他感到興奮的有效信息。

    “我弟弟就是在那邊不見的。”

    胡長空觸不及防的一句話令李想無所應對。

    他們在一處加油站加滿了油，路過315U型公路的時候，人們零星散布在周圍尋找合適的方位拍照，胡長空放慢了車速，在坡道最前方停了下來，好位置全被私家車占滿了。

    李想走下車，看著灰色的大地，眯縫著眼睛，還沒等胡長空催促便走進了車內。

    “不看了，我們走吧。”

    李想用手遮住眼睛，想睡一覺。待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身旁出現了碧綠如海的湖，那是吉乃爾湖。湖光倒影在他的臉上，仿佛躺在了潔淨清澈的湖水，他能嗅到空氣的鹽汽水味，他如此迷戀眼前的景色，歡喜在心內滾動。可當他下了車才發現，那湖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湖水反射的光線使他睜不開眼睛，空氣中彌散的鹹濕氣味並不好聞。淡綠色的湖水倒映著朵朵白雲比茶卡鹽湖更美，更聖潔。

    今夜在鎮上的一家旅館住下了。跟隨胡長空吃了拉麵和炒羊肉，總算解了這幾日飯食的枯燥。他吃了很多，直到肚子鼓脹才放下筷子。

    小鎮並不富有詩意，隻是旅客過渡的驛站。除了吃飯睡覺和補給外，胡長空告訴他可以消遣，起先他並不知道什意思，直到他看到胡長空摟著一個和當地居民打扮格格不入的女人後才明白其中的含義。他沒想到這一個小鎮居然還有特殊服務。

    “呸，放你媽的屁。”

    “敢嫖娼還怕被人說。”

    “誰告訴你嫖娼了？”胡長空盯著李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