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很為難。”6個月後的一天，評審會結束後，元首對執行官說。

    執行官跟隨著元首從會場一起走出，一直無話。

    由於對玻璃球的實驗造成的嚴重事故（不僅僅是監測站，那股混亂能量隨後還襲擊了更遠的一處太空倉庫，最終費了很大功夫才控製住），執行官被提議解職。

    好在元首的地位聲望發揮了重要作用，力排眾議。

    但作為必須履行的職責，執行官需要處理善後事宜——修複那片連續數十萬公的被損壞空間。

    修複工作將采用工程部兩個月前才研究成功的一項新技術——空能矩陣。

    在環形艦開往玻璃球的途中，執行官了解了這項技術的一些細節。

    空能矩陣的建立基礎，是對宇宙微觀結構的極致研究。在空間結構被發現後，人們意識到，空間不再是一種容器，而是和物質、能量一樣，成為了一種信息載體。它們存在於另一種“容器”中，或者它們自身就是一切的本體。那，對於它們的構成基礎就成了進一步的研究對象。

    最終人們發現，空間和物質、能量一樣，都是由某種更為根本的存在構成。從這個意義上講，一種超越了質能守的更為廣泛的守定律誕生——空能守。

    空間可以和物質能量相互轉換，也可以重新塑造。

    工程部最先發現了這一點，於是一項修補計劃被建立——致力於打造一種工具，可以將以往在戰爭或實驗中被破壞的空間再度修複完好。

    不過，這項技術的提出，最初卻不受工程部執行團隊的支持。他們搞出了一整套的理論，試圖去證明這項技術存在紕漏。而他們的高層也心知肚明這群一線人員這做的苦水——修補被損壞的空間和其它一些自然環境，向來都是個苦差事。如果沒有這項技術，那這些沒有人想幹的工作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被取消或無限期延期。

    但元首聲稱，那些被破壞的自然環境就像是舊時代的白色汙染與核輻射一樣，如果任其蔓延遲早有一天會危害到整個人類世界。於是他力主帶上這些不太情願的工程人員，準備拿這次修複工作做為一次實驗性質的測試。

    不過，執行官知道元首此行的真正用意。

    那個還沒有被征服的玻璃球，成了元首心中的一根刺。他會用盡一切辦法對其施加影響。而空能矩陣可能就是最後一個可行的方案。

    這種技術既然能夠進行空能轉換，那也可以對玻璃球施加影響。隻要這個東西還是宇宙的造物，它就一定抵抗不了空能矩陣。

    在工程部主管給執行官解釋空能矩陣的技術原理時，對一切科技都十分敏感的執行官立刻明白，空能矩陣的部署比此前的任意一種武器係統都要複雜。

    首先必須選定一定數量的空間錨點，然後建立一個龐大的能量屏蔽麵，將其中的空間區域包裹起來。再對這個區域施加高強度的能量波，將其全部覆蓋。能量波動會引發更深一級微觀層的擾動，這種擾動會不斷往下傳遞，直到微觀層的底部，最終通過最底層的擾動從根本上改變這片區域的本質。

    在這個過程中，最為困難的是通過怎樣的相對宏觀能量波動方式，可以使得微觀最底層的擾動符合預期的效果。這需要從微觀最底層的擾動反過來推算出相對宏觀能量波動的參數，其計算量是天文數字中的天文數字。

    執行官調來了大量計算機，將它們分布式地放置在玻璃球的周圍，以供應這種巨量的計算。

    秘書長看著通訊台，她很驚訝於這種啟動後竟然悄無聲息的技術，和其它的武器完全不同。

    “你知道大海吧，表麵上風平浪靜，暗地卻是急流洶湧。越是平靜的東西，反而越是令人害怕。”執行官也緊張地盯著通訊台。

    秘書長從來沒有見到執行官如此緊張過。或許是這項技術並非出自他手，或許是擔心那些工程人員暗地不配合，或許是這項技術本身真的就像深邃的大海一樣令人難以捉摸和掌控。

    她看了看通訊儀上的那個玻璃球，它仍然安詳地浮在那，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仿佛什也沒有發生。她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職業習慣，當眼前沒有任何反常時，她的警覺心理反而會無限度的放大，讓她心神不寧。

    她開始有些厭惡甚至憎恨元首了，不理解他為什要如此執著於這個人畜無害的小小玻璃球。但她不想直接去問元首，那往往得不到答案。

    她隻能問執行官。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元首。

    “元首看重的並不是這個玻璃球是什，而是能不能打破它，研究它，或者幹脆摧毀它。”執行官回答，“他很需要做出這樣一個舉動。”

    “為什？”秘書長很迷惑。

    “為了人類世界，也為了他自己。”

    “我不明白。”

    “其實你應該能觀察到，元首這些年的情緒變化。”

    秘書長想了一想，馬上對執行官敏銳的觀察力佩服起來。

    元首執著於征服其他文明，似乎從每次戰爭的勝利中都能獲得快樂。但隨著敵人的悉數臣服，威脅的不斷減少，人類世界統治的穩固，元首的擔憂卻似乎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