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輾轉反側，沒有思想交鋒，也沒有鄭重的決定，一夜酣睡之後，我早早醒來。

    打破了日常的生活規律，我花更多的時間洗臉、擦潤膚霜、挑選襯衫，用梳子在短短的平頭上梳了梳。沒有吃早餐就出門了。

    房門在身後哢嚓一聲關閉，好像打碎了禁錮著我的時鍾，安穩、舒適、熟悉的習慣被我自己關在身後，麵前是一次冒險。心跳的頻率不太平穩，幸好，隻有我自己覺察到。

    素南路剛剛奏響早高峰的序章，車輛密集，各色車漆被斜斜的陽光統一染紅了。

    我穿過人行橫道，沒有走向左邊的碼頭，而是踏上了右邊的江橋。是的，站在橋麵上，運河從腳下流淌而過，白鷺從頭頂掠過，我終於明確了目標——我要去見她。

    遠遠的看一眼吧，比在船上看得更清楚一些。我裝作眺望悠長的河道，俯身在橋欄上。她在那！一身白衣，靜靜的坐在長椅上。

    雙腿帶著我繼續往前走，用餘光鎖定那塊白色的光影。很可笑的，擔心她象白鷺一樣飛掠而去。如果轉下橋頭，長椅上變得空空蕩蕩，我的心會比空蕩蕩的胃更難受吧。

    她還坐在長椅上。我不得不停下腳步，下橋時候沒有管束住雙腿，它們自己跑了起來，心劇烈跳動著，恐怕河的魚兒都聽見了粗暴的心跳聲。

    我在老柳樹粗糙的樹幹後麵站住，可以看清她的側臉。清澈的眼睛，整條河的波光都在那麵閃爍。長發從眼角邊垂下，落在白裙的肩上，透過發絲的間隙，可以看到白皙修長的脖頸。她的手臂垂放在膝蓋的位置，手掌交錯，從肩頭到指尖的曲線如此優美，隻在古希臘雕塑中欣賞過。

    她在看什？在等待什？在想什？我不敢走上前，不想打破這幅寧靜而美麗的畫麵。

    我會一直站立在老柳樹後麵，看著她，不被她注意到我的存在。也許，我真應該這樣做，看著她，直到她起身離去，或者我轉身離開。無限接近完美就足夠，完美總是不穩定、不持久、不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