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曆四年秋,京都右教坊接到代宗皇帝聖旨,要求派遣二十四名伶工隨行使團,前往慰問西域守軍。
並點名二十四人中,李洛平務必隨同出行。
家居長安城郊的李洛平,是長安右教坊的邊緣人物,對於吹拉彈唱均不甚精通。他能夠進入教坊討個閑職,全憑他的叔父。
此時還在家中給左臂換膏藥的他聽到教坊傳信過來,驚訝之餘又生疑不定。
朝廷要派遣使團前往西域慰問,是早就定下的計劃,李洛平自是了解一些。畢竟與朝廷失聯多年的西域守軍突然在去年向長安傳回了消息,上報他們一直堅守、並沒有向外敵投降,這自然讓包括代宗在內的朝廷上下感動不已,就差涕泗橫流了。
西域守軍的這種可貴精神,給剛剛經曆安史之亂陣痛的唐王朝上下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因此縱使再隆重的獎賞,他們都擔當的起。
但邊疆畢竟剛從外敵吐蕃手撕開一道裂口,遠遠談不上穩定,而朝廷目前的工作重心還要放在中原地區的治理恢複上,因此現階段派遣使團前往慰問,就是對於這些愛國將士們最大的嘉獎。
可隨行隊伍中怎會有自己?怎還必須有自己?
這是讓李洛平摸不著頭腦的地方。
在家中院子踱步再三,他還是決定到坊要個答案。
一路騎馬奔波,李洛平很快來到京都右教坊所在的光宅坊,落馬入府,麵倒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琵琶四人,弄梅,雲雅,玉琳,落婷。”
“胡琴三人,......”
“長笛三人,......”
“羯鼓五人,......”
教坊副使羅寅顯然已經在按照上麵的要求以及燕樂的演奏配置,安排具體人員,此刻大聲點著名。
讀到名字的伶工個個都皺著眉,不似高興。
李洛平立在旁邊細數,點名結束後他即發現一共隻有二十三個人,還差一個名額。
真是留給我的?
他心雖大致已有答案,但還是在眾人解散後走過去,湊到羅寅耳邊小聲問道:
“我說老羅,怎必須要讓我去嗎?”
“不錯,這次慰問少了誰都行,就是不能沒有你。”羅寅刻意提了提聲音,不想像他一樣做賊似的。
羅寅顯然早就注意到了李洛平的到來。
“是...因為我叔父的緣故?可我並不覺得這是一次拋頭露臉的機會,至少數月的出行,舟車勞頓,人困馬乏,這一趟可不好走啊。”
“為了師傅,你當接受這份榮譽,並將更大的榮譽帶給那些愛國將士們。”
羅寅顯然對其一貫以來懶散的態度有些不滿。
李洛平的叔父,也正是副使羅寅的師傅。他說話的口氣,和自己的叔父簡直如出一轍。
“可你了解,我一介閑人,平日給教坊打打雜無妨,真要上正場,豈不是濫竽充數?”李洛平有些擔憂。
“你也知自己學藝不精,如今方後悔了?”羅寅冷笑。
“這內坊外坊大都是女子,我一介男兒實在是......”
這也是李洛平這些年來一直心存的坎兒,他認為自己不屬於這。
說到自己,那是要才華有才華,要相貌有才華,數年前的他,不論怎看,都該是如李太白那般耀眼的人物。
可是,連續三次科舉落榜,讓他備受打擊。他抱著不服輸的心態,托在朝廷紅極一時的叔父為自己謀了份閑職,好讓自己有更充裕的時間專心準備日後的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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