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誠不知道怎的,最後竟稀糊塗跟著天僧一道來了京城。
那錦衣衛分明說了隻要一個和尚的。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想到接下來能夠日日伴在天僧左右,聽他講經授道,慧誠便覺得無上榮光。
慧誠不會騎馬,所以錦衣衛特意給他備了馬車。
雖說和尚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念金剛經,可慧誠從未出過寺門,到底還是好奇京城繁華,忍不住打簾去看。
大街上人潮湧動,比肩接踵,竟是比他們白馬寺香火最旺盛的時候還要熱鬧得多。
隻是街邊民眾形容不一,有的錦衣華服,帶著小廝一臉的趾高氣揚。
有的卻是衣衫襤褸,手捧破碗空空,落寞蕭瑟。
偏那華服公子跋扈非常,一腳踢翻了乞丐手中的破碗。
慧誠忙叫道:“停車,停車。”
雲陽不耐煩:“怎了?”
慧誠跳下馬車去,朝那華服公子“阿彌陀佛”了一聲:“佛雲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貧僧觀施主麵相,當是富貴之人,又何苦為難他一個窮苦百姓。”
那富貴公子見說話的是個和尚,沒好氣道:“關你屁事。”
慧誠誠懇道:“佛祖雲……”
“雲你大爺。”
富貴公子伸出拳頭想揍人,被及時趕到的雲陽一掌攔下來。
雲陽此人做事向來高調,加之又是錦衣衛僉事,所以但凡京城中人,沒有不識他者。
那公子見到,登時就嚇破了膽,腿一軟,跪下去:“是、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人,望大人恕罪,恕罪……”
雲陽看向慧誠。
慧誠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又看回雲陽:“若大人有些零錢能給這位貧困的老者就更好了。”
雲陽居高臨下,俯視跪在地上的人道:“聽見了嗎?給錢。”
慧誠:“……”
雲陽耐著最後一點性子:“好了,大善人,上車吧。”
慧誠點點頭,開口就想再囑咐那二人兩句佛法,卻被徹底不耐煩的雲陽扯著衣領直接丟上了車。
一包銀子隨著他一同被丟進來:“銀子給你,過會兒進宮打點內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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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陽沒有耽擱,帶人直奔皇宮。
卻見宮人說不巧陛下昨日聽了那個聽不得的名字,這會兒又犯病了,見不得外人。
掌印大人需要時刻陪著陛下,亦抽不開身。
雲陽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便托了另一位相熟的馮公公,先行為天僧安排住處。
宮人慣會看人眼色,何況陛下要尋和尚的事早已傳遍朝堂。
馮公公不敢怠慢,忙陪著笑將人引去了事先備好的殿宇。
潤六給天僧準備的是靜心殿,同謝清韻的長樂宮中間隻隔了條細長的茶房。
雖然直線距離近,但是想要從這邊到那邊卻需要繞一個大圈,所以實際上往來並不方便。
潤六這樣安排自有他的考量——
兩個和尚畢竟是外人,並不知根底。
離得近便能夠監視到他二人的一舉一動。
繞得遠則可以防止他二人會做出什不利於陛下之事。
馮公公掛著笑,畢恭畢敬將天僧和慧誠迎進殿中。
“此處便是二位大師今後的居所了。”
天僧俯身行禮。
慧誠道:“勞煩公公。”
他想了想,從口袋中掏出塊碎銀來遞過。
馮公公小小吃了一驚,隨即眯起笑眼,將銀子接過:“大師若有其他吩咐,盡管喊奴才便是。”
寒暄幾句,馮公公很快帶著人走了,殿侍候的宮女太監們遠遠打量著二位僧人,猶豫著是否要上前。
天僧先行走向房間去,有個小宮女眼尖,紅著臉跟上來:“奴婢願為大師引路。”
天僧微微站定,合十雙手道:“不勞煩姑娘了。”
慧誠跟在他身後,亦道:“請諸位都退下吧,我等乃出家人,若差人服侍便是違背佛門戒律。”
馮公公先前亦囑咐過他們不必強行服侍,所以聞言宮人們不再糾纏,應諾後魚貫退下了。
偌大的殿宇很快隻剩天僧同慧誠二人。
天僧走進房中,慧誠亦步亦趨。
收整行李,席地誦經。
再睜眼,已是晌午。
慧誠腹中饑渴,想到今日還未用膳,便從包袱中拿出兩塊幹糧來。
“天僧可要吃些食物?”
後者將幹糧接過,道了句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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