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和尚起身出手的突然，開口說話，睜眼看人的也突然，所以眾人一時間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然後，黑夜之中的破廟安靜了一瞬間，隨著一股冷風吹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隻見那小和尚：

    聲似裂帛笑似哭，豁然張眸眼無珠。

    血淚泉泉目呲裂，赤玉浮出紅水窟。

    要知道呂政自幼參軍，殺人無數，膽氣在軍中更是出了名的足，饒是如此，此刻看到眼前小和尚那空洞洞的眼眶，隨著血淚流淌緩緩冒出的一對猩紅眼眸，也是不由吸了一口冷氣，再想到自己方才還未看清這小和尚樣貌時的質問，趕緊提刀連退兩步問道：

    “你是人是鬼？”

    小和尚聞言，那雙血紅一片的眼睛沒好氣的瞪了呂政一眼道：“沒見識便說沒見識，小僧我哪像鬼？”

    說著，他還隨手伸向了身旁早就嚇得癱軟在地的常五，在他衣領上扯下了一塊布，仔細擦了擦眼中留下的血水，就好像普通人伸手抹眼屎一樣自然。

    呂政見此扯了扯嘴角，哪有正常活人會這樣淡然的擦自己眼上流下的血，再說了，活人眼也不會隨隨便便流血呀。

    小和尚也注意到了自己這番表現對普通人來說屬實不太友好，當下也有些尷尬的笑道：“哈哈，這位呂大人見笑了，小僧我這眼睛以前還好好的，隻是前些日子才有了這毛病，沒嚇到你吧。”

    呂政聞言又看了看小和尚那對除了瞳孔皆是一片血紅的眼睛，以及眼角那道道混雜著黑紅兩色的裂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看兩遍適應了，此刻他本來提起的心放下了不少，但終究還是有幾分警惕，畢竟傻子也知道，正常人的眼睛就算生病，也不會出現眼珠子要在睜開眼過一會兒之後才冒出來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事。

    但此事按下不提，常五那幾個人他卻不打算放過，故而問道：“旁的事先不說，我隻問小師傅你為何要救這常五，你可知他做了多少惡事？”

    小和尚這時候已經擦好了眼，肉嘟嘟的臉上帶著憨態可掬的微笑道：“小僧正是因為他是惡人，才要救他啊。”

    說著，隻見他轉頭看向了此時已經從驚恐之中緩過來一些的常五，像撫摸寵物一樣伸出肉乎乎的手輕撫常五的頭頂說道：“你說，你是不是惡人啊？”

    常五被小和尚像狗一樣摸著頭，本能就要發怒，但是小和尚那雙充滿了笑意的血色眼珠，卻讓他怎也憤怒不起來，再加上呂政在一旁虎視眈眈，隻好賠笑道：

    “是是，大師說的是。”

    呂政見此本想開口，但不知怎，他總覺得眼前的一切太過古怪，故而一時忍住了疑惑，打算看看再說。

    “好好好。”小和尚聞言大喜，又看了看那些原本被打翻在地的幾人中，一個有些緊張看向常五的人，笑問道：

    “你好像很關心他啊？”

    那人看著小和尚那笑眯眯的樣子，一時間覺得對方好像也不是很可怕了，點點頭說到：“我是他表弟。”

    “真的？”小和尚故作驚訝。

    “是真的。”常五回應道。

    “兄弟情深，真不錯。”小和尚點點頭，但是臉上的笑卻收斂了一些：“所以，表弟關心表哥，那可就算不上壞人了。”

    這一刻，長期混跡幫派的常五本能就覺得不對，因此連忙說道：

    “不不，他是，他是壞人，這小子對別人下手狠著呢？大師你看那些女人，麵有個當爹的不願意賣，就是我表弟親手了結那不知好歹的老漢。”

    說著，常五還指了指那些少女一個穿麻布紅裙，帶補丁的姑娘。

    小和尚順著常五的手指看了看神情麻木的少女們，眼非但沒有可憐，反而有些感興趣的問道：

    “哦，你們這是做人口買賣，這營生能賺不少吧。”

    常五回道：“正是，好的小娘子，鎮東城的大戶人家最舍得花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