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深大聲嚷道：“人不是東西，這是一個定義句！你太聰明了，我明白了，也學會了，不能說‘我要享受’，要說‘我是享用者’，謝謝你，瑪麗女士！”

    至此為止，幾人根本沒有討論關於小泉甫學業的事。

    涼菜上來三個，幾人都沒胃口吃了。

    瑪麗.龔眼前一黑，有些不好的記憶陰雲般壓過來，她拉著兒子就走，一腳油門直接回了家。

    垂特也沒有顧上小泉甫的事，他匆忙喊來助理，一起照料說不出話、不停打嗝的王深。

    王深左手憑空比劃著什形狀，右手捶胸、捏下巴，打的嗝也是長、短交替進行。他掙紮著推開垂特等人，對著瑪麗.龔遠去的位置大笑，笑不成行、憋得臉通紅。

    “我是享受者，我也是贏家，還是誰能勝過我？沒有，成功了！”他在救護車，用了半個小時說完了以上句子。

    到了醫院他反而正常了些，拒絕了一係列器械檢查，像鴕鳥似的竄出門診樓，甩開了其他人，進了地鐵直奔家。

    他快速把自己比劃的形狀畫出來，是一大團荊棘叢，這跟他的計劃有關？一時沒得出結論，他又狂笑起來，笑得像打字機。

    他在夢預見了有四五個改變世界絕頂天才，必須由他來發掘，其中一個當然姬泉甫，當然還有其他人，共同特征是荊棘叢？

    找出這些人，需要啟動什儀式呢？難道要一個一個甄別？

    王深翻出來“新青年人才列表”，隻用了三秒鍾就從一百六十八個人中選出來了九個人，這九個人跟荊棘叢沒什關聯，從表征上看：有七個女的，有八個人都是中外混血，這比較偏向於瑪麗.龔的特質。

    錯了！

    王深比在阡溪河岸時更焦躁，大笑不止，拚命甩著稀疏的頭發，他用頭發拂開筆記本，要從中擇出來那些混血人，要將她們的名字抹掉！

    甩動下，那些宋體名字都粗大了三倍，字的邊緣不再平整，起伏的邊緣線部分交織著，細看之下是某類地形。

    他立即看出來是他夢一直掛念的地方，現在是如此明確——正是他的摯友肖晉發憤圖強幹事業的起點:騫樓。

    一切都指向肖晉，一個因為研究所停業關閉導致7.0微機電係統無法研製成功的專家。

    在肖晉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王深作為摯友和事業夥伴，並沒有伸出援手，而是聽從妻子的建議轉入廣夏科教中心就職，萬念俱灰的肖晉跌入尋死的境地。

    如果能培養一個肖晉式的天才人物，應該可以彌補這份缺失的友情……

    王深不但沒有憂傷，反而振奮起來，自言自語道：“多謝老友提醒，多謝老友！”

    他甩啊甩的，一邊趕往目的地，一邊聯係那幾個混血人，老式小屏手機音孔往外散播的不隻是他和對方兩人的嗓音，還嘟嘟嘟地發著一些雜音，似乎在為他加油助威。

    這雜音漸漸清晰起來，像某個知名電視主持。

    “為一份冰涼的紀念，一份冰涼的紀念，冰涼的紀念，紀念……”如是飄蕩出去，越來越遠。

    王深追不上這個聲音，隻得加快甩發頻率，將自己頭頂血汁抹在了老式手機上。

    他學著主持人的腔調，一個嗓子發著兩種聲音，直到抵達騫樓。

    通訊錄上的都爾峰.肖，華額圖.肖，景靈斯夫特.肖，楚楚提.肖，克萊布齊.肖，都已經開始默哀、向騫樓撒花。

    她們沉浸在“紀念”相關的解說，肢體動作像僵屍。

    王深一邊引導她們了解肖晉，一邊發散連綿不斷的笑聲，要讓她們學會在“快樂中懷念”。

    ……

    半天後，負責傳播“振奮式快樂”的王深已經將他的學員們培養得能夠獨立行動，他將他的魔性聲音推到深夜的市民廣場，號召其他人也加入對肖晉的紀念。

    終於，他累倒了，獨自在老房子躺了一天，要等待某個神聖時刻的來臨——可能是摯友肖晉的親臨指揮。

    鍾擺響了十一下，他等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