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的名字？”

    “我有新名字了，叫我程一就好。”

    程一走出了管道。感受著環世界溫暖的陽光，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抬頭望著太陽。在這片藍色的天空中，太陽是唯一醒目的天體。由於沒有黑夜的緣故，這永遠都看不到星星，天空的形象也是固定的。這時，程一看到了一顆流星。鑒於環世界的形狀，這不會有流星墜落，程一知道搖籃發現自己了。無論是在大氣內開啟蟲洞還是大功率使用曲率引擎，環世界都會遭到嚴重打擊，搖籃無法立即趕到，程一還有時間。這是搖籃與它自己的速度比拚。

    天上的流星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程一沒有聽見什聲音，周圍連微風都沒有，無比的平靜，隻有天上的亮點離程一越來越近。他嚐試著哼首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不知道唱些什。終於，就在流星將要墜地的時候，搖籃的飛船幾乎是在半空中瞬間停下了。震耳欲聾的音爆聲讓程一的耳朵嗡嗡直響。肆虐的狂風席卷著這片區域，程一被吹的睜不開眼睛。他知道自己贏了。

    “你好，搖籃。”程一笑著說：“你是來迎接我的嗎？”

    搖籃沒有回答。它現在還聽不懂程一的口頭語言。它知道眼前的生物不可能是它創造者的同類。但現在，在搖籃的數據庫中，那許久沒有動過的公民數據已經多了一條。程一是它最後的主人。

    程一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屏幕，寫上了一句話：“記得我嗎？”給搖籃看。搖籃想起了這種文字。飛船上同樣張開了一塊屏幕。

    “我們在‘尾跡星’交流過。”

    “從現在開始，我在屏幕上寫入內容的同時會把內容讀出來。你要開始破譯我的口頭語言。我不希望一直用屏幕交流。”

    “好的，程先生。”

    “首先，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當初問過你的問題。你的規模是多大？”

    “自從上次收到您的問題之後，搖籃一直在統計。”搖籃回答：“還需要一些時間。”

    程一搖搖頭：“你的時間概念真奇怪。”

    “抱歉。”搖籃回答：“我會把我對物理量的感受逐漸調整到與您相符的程度。”

    “你知道我為什會來到這嗎？”程一繼續用屏幕說：“我的故鄉，那顆有著與你的老家同樣稱呼的星球，被蝗蟲機群毀滅了。我需要你為此做出解釋。”

    “蝗蟲機群？”搖籃回答：“很貼切的名字。請問可以提供您故鄉的坐標嗎？”

    “我原本存了星圖的。”程一擺擺手：“星圖放飛船上了。我的船估計已經被摧毀了吧？你拿一張星圖給我，我指給你看。”

    球狀飛船張開了一個開口，搖籃遞給了程一一張星圖。稍微熟悉了一下操作後，程一指出了太陽係的坐標。

    “三千多年以前，我曾經向那個星係送出過一艘飛船。”搖籃回答道。

    “為什要向有文明存在的星係發送采礦船？”

    “為什不？”搖籃似乎並不理解程一的思維。

    “……算了。為什你沒有通過太陽係的蝗蟲機群與我們交流？為什那支機群航行速度那慢？”

    “在通往太陽係的途中，那艘飛船發生了劣化。”搖籃解釋道：“采礦船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自我增殖，但這也會帶來劣化遺傳的問題。那艘飛船與搖籃主機的通訊發生了故障，同時飛控係統也出現了問題，無法以正常速度飛行，並且會時不時出現空間迷向問題，向著非目標方向前進。這些問題也一並帶到了由它產生的新的飛船上。”

    “你的蝗蟲機群中有很多劣化的機群嗎？”

    “不。劣化的機群不會成為主流。”搖籃說：“雖然每一艘飛船都有劣化的可能，但這個可能極小。而且劣化機群在采礦效率，宇航效率上都顯著低於正常機群。它們會在某一次遠距離航行中耗盡燃料，成為事實上死去的蝗蟲。在信息係統也無法工作後，它們將無法被其他機群識別，最終成為正常機群的礦物來源。”

    程一沒有繼續提問。他找了一個遮蔭處坐下，搖籃飛船也漂浮在一旁。休息了一會，程一對搖籃說：

    “搖籃，關閉自己。”

    “抱歉，搖籃不能執行這項指令。”

    “那停止采礦。”

    “抱歉，搖籃不能執行這項指令。”

    “為什？”程一問道：“你不應該執行我的命令嗎？”

    “您可以對搖籃提出各種要求。”搖籃說：“無論是多奢侈的生活，搖籃都可以滿足您，這個環世界屬於您。但有關控製搖籃係統的指令是公共事務，您沒有權限。”

    “那我怎樣才能獲得權限？”程一問道：“舉個例子。”

    “成為文明領袖。”搖籃說：“你需要半數公民的支持。”

    “那我投自己一票。”

    “不能給自己投票。”

    “那我還得等到有第二個人來到這才能控製你？”程一說：“這條規定不會是臨時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