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將摩托熄火，摘下頭盔，遙望龍門沿海的港口，這是龍門與外部世界進行貿易的重要交通樞紐，也是龍門唯一的港口。

    陳眺望無邊無際的大海，湛藍的天空和蔚藍的大海本是同根生，卻被生生分隔，萬晴空依稀飄著幾片棉花般蓬鬆的雲彩，海風鋪麵拂動陳耳邊的發絲，陳回想起小時候在海邊沙灘奔跑，那時父母就在身後，轉過頭就能看到他們慈祥微笑的麵容。

    陳走下台階站到碼頭上，這片沙灘曾經被村落的漁民們鋪上木板，打造成港口，如今木板也已不見蹤影，隻剩軍事化政策下鋼鐵鑄成的這片碼頭。

    一艘艘漁船零零散散地排列著，有的漁民抽著煙，有的則從網內傾倒出大量活蹦亂跳的海魚。陳沿著海岸線前進，前方的碼頭不再有漁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巡洋艦和小型護衛艦，人類的麵容也從視野中消失，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鋼鐵甲板、船艙、炮火，以及全副武裝的士兵。

    “陳長官，大駕光臨碼頭不知有何貴幹？”

    背後傳來聲音，陳回過頭，隻見一個穿著花襯衫的黃發男性正叼著雪茄，眼鏡像是故意地擱在鼻翼上，翻起兩眼看著陳，他的身旁站著一名身著酒紅色長裙的女人，豐滿的胸部呼之欲出，中間的溝壑清晰可見，腰身和翹臀被勒的很緊，她挽著男人的胳膊，拿出一盒煙遞到男人麵前。

    男人輕敲煙盒，抽出一根煙伸到陳的麵前。

    陳低頭端詳著，煙卷上印著海怪觸手纏繞一枚海盜金幣的奇怪圖案。“不了，我自己有。”陳一摸口袋，發現煙在摩托車箱沒有帶出來。

    “抽我的吧，我這個好，海的那邊來的進口貨。”男人轉過手腕用煙指了指海的另一邊。

    陳無奈地接過煙，從上衣的口袋掏出打火機點燃。輕輕吸一口，並不是海濱的清新感覺。而是有股深海的腥臭味。

    男人是港口的管理者，也是海軍元帥的兒子，陳小時候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但那之後從未再見，那時的他性格懦弱內向，陳注意到他時，他總是會慌張地把視線移開。

    麵前的這個人怎看都像是風流成性，和她印象中的那個孩子性格天差地別，陳不禁懷疑，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奉上級命令，前來視察港口工作。”陳厭嫌地呼出嘴的煙，灰黑色的霧彌散開來。

    “原來如此。陳sir請隨我來。”男人別過臉去對著身邊的女人冷笑一聲，女人與他相視而笑，這一切都被陳看在眼，可謂一點都不避諱。

    陳跟在兩人背後，悄悄掐滅隻吸了一口的煙，將其丟進垃圾桶。陳在男人帶領下進入一艘豪華遊輪內部，與銀色的戰艦不同，遊輪是雪白色的，大小雖不及戰艦，但也相差無幾。

    穿過船艙走廊，從扶梯上到三樓，男人推開一扇金黃色的大門，房間門口的紅毯一路延伸到盡頭的大型雙人床。男人招呼陳來沙發上坐下，男人岔開雙腿，而那名女人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他的懷中。陳掃視四周後，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座上。

    “今晚與喀蘭貿易的軍火交易，魏彥吾會帶領重裝士兵親自到場，你要協助做好安保工作，別出什閃失。”陳冷冷地丟下一句，她瞥見男子眉頭微皺，但這般神情瞬間就從他的臉上散去。

    “我要交代的事就這樣，沒什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陳起身正欲離開，男子迅速站起，“別急啊陳長官，難得的機會，不妨留下來喝杯茶敘敘舊，我們好久沒見了吧？”

    糟了，在這樣糾纏下去，我連這個癟三的名字都不記得的事情就要暴露了！陳直冒冷汗。

    “先生，我還有要事在身，恕難從命。”陳找借口脫身。

    “你該不會連我的名字都忘記了吧？”男子迅速靠近。陳被逼退坐回沙發上，順勢抽出龍門合金刀斜攔腰部至脖子，壓下來的男子差點直接撞到刀刃上身首異處。

    “龍門同胞，兵戎相見不好吧？”男子尷尬地直起身子，臉上的笑容黯淡下來，透過耷拉下來的墨鏡俯視著陳。

    陳收刀，男子稍稍後退，緊張的氣氛凝固了房間內的空氣。“恕難從命，先行告退。若再阻攔，刀劍無情。”陳起身離開，餘光瞟了一眼男子，他竟然對著那名女人詭異地笑著。

    陳走出房間的一刻，觸電般的震顫直貫天靈，麻痹了意識。隻見遊輪四麵環海並正在航行，一眼望去不見山巒大地，盡是碧海浪濤。

    陳衝到船邊，雙手撐在護欄上，低頭看去，白花花的浪一波接著一波擊打著船身。身後傳來男人放肆的笑聲，“陳sir這是要去哪兒啊？在你進房間的一刻，我就下達了起航命令。”

    “卑鄙無恥，你這畜生要做什？”陳握緊合金刀蓄勢待發，背靠在船邊的她可謂是背水一戰。

    “我要做什？神機妙算的陳sir難道還沒明白嗎？”男子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這艘船上都是我的人，一旦接近喀蘭貿易的船隻，我們會立刻開火，將其重創但不擊沉，讓他們與龍門為敵，同時切斷龍門的糧草物資通道，可謂一石二鳥！”

    “龍門海軍元帥的獨子竟是叛徒！我替你的父親感到恥辱！”陳咬緊牙關，目光如炬瞪著男子。

    男子卻仰天大笑，“海軍上將？父親？那個把四歲的孩子丟到深海的畜生也配叫父親？！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學遊泳最好的信念不是什地位什美譽，而是複仇！我不能被當成垃圾一樣被隨意丟到海蹂躪至死，我那時候下定決心，一定要學會遊泳，活下來，向那個畜生複仇！”

    “你說的這些，那年我在岸上都看到了，四艘巡洋艦，十八名救生員，那片海域也是肅清的沒有危險生物。你被自己的恐懼和偏執蒙了眼！誰還沒有個悲慘的過去呢……戰火中奔逃的我就比你好過嗎？”陳昂首大罵，攥緊的拳頭在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多說無益，喀蘭貿易的船隊，預計十五分鍾就能在海平麵上相見了。十五分鍾，陳sir，你再說這些沒用的往事，隻會白白浪費時間，讓龍門一步步走向滅亡，何不進入我的懷抱，和我一同見證禮炮齊鳴！”男子張開雙臂做擁抱狀。

    “雖然很不想當孤膽英雄，雖然很想和喀蘭貿易打一場配合，想必足智多謀的銀灰定不會被你這些雕蟲小技所迷惑……但……”陳微微側臉收下巴。

    “就是因為你隻會說些自以為是的話，龍門才會滅亡。你想殺我嗎？來啊！到時你帶著滿船的屍體去見喀蘭貿易，你覺得你能活下來？”男子上前欲摟，“陳sir，龍門的滅亡都怪你的無能，都是你的錯——”

    話音未落，刀光劍影之間，男子被一分為二，陳高舉赤霄劍，麵無表情，發絲隨劍刃揮舞帶出的風上揚飄起，“十五分鍾清理一下龍門的船隻，迎接喀蘭貿易的到來，或許還能留下個好的印象。”

    叛軍見勢不妙，立刻開火，霎時間數百顆子彈飛向陳所戰之處，密集如暴雨，呈覆蓋之勢。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漆黑的惡魔龍鱗爬滿了陳的全身，每一片龍鱗上都有血在流動，反射出烏黑的光澤。如雨般密集的子彈地打在陳的身上，亦如細雨蒙蒙，不痛不癢，可惜的是工作服被打成了篩子。

    士兵們花了五秒從緊張到亢奮到驚愕到恐懼，開始棄槍而逃。

    “五秒，才意識到敵人不可戰勝…”陳張開龍翼煽動氣流，強有力的小腿一蹬，龍爪已經擒住一名士兵的頭顱，稍一用力便捏碎了鋼盔和頭骨。

    “意識到敵人不可戰勝，第一反應就是逃跑…”陳一甩手，甩落士兵的腦髓和血漿，甩出數片鋒利如刀的鱗片穿刺一名士兵的身軀，甚至將其釘在船艙鐵壁上。

    “逃兵……不配做龍門的戰士，我很慶幸我要將你們全部親手處決……”

    陳甩出的鱗片在半空中自己分開，兩半鱗片化作翅膀撲騰著，飛向士兵的屍體，吸食血液後長出形似螳螂的肉身。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鱗片，吸血後身體已接近人身大小，螳螂一躍而下，揮動鐮刀般的手臂，砍下救生艇上士兵的頭顱。

    “是不是以為逃到救生艇上就能活下去了？這些屠夫輕而易舉就能將你們清除，而我要慢慢地，享受親自獵殺的過程，快逃吧！不逃可就沒意思了……”陳的雙眼血紅，猶如殺戮成性的惡魔，追趕著四散逃命的士兵，慘叫聲，哀嚎聲，哭喊聲，咆哮聲，陳的狂笑聲，在船艙此起彼伏，僅僅一分鍾，就安靜了下來。

    陳四爪著地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撲，衝撞著、抓撓著船艙，嘴中不斷淌出唾液和鮮血，無法閉合的下顎和失控的蠻力，使陳瘋狂地碾碎士兵的屍骨，龍鱗一片片掉落，惡魔的偏執占據了陳的大腦，陳的皮肉綻開，龍之血不可遏製地滲出……

    陳痛苦地嘶吼著，視野被蒙上一層渾濁的暗紅色，忽然一個人影出現，陳猶如發現新的玩具般猛撲而上，在觸碰的前一刻卻精疲力盡閉上了雙眼，癱軟在地……

    ……

    “她一個人？！”

    “小點聲！別把她吵醒了……”

    “誒，醒了醒了，你看看都怪你！”

    “銀灰長官！陳sir恢複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