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我和她順利上岸。
我們還是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發呆,一起看電影,一起泡圖書館。還有,一起坐很久很久的車,去看海。我暈車,她給我唱歌。她還是那喜歡《傲寒》,說要唱給我聽。
“直到有一天我不再歌唱,隻擔心你的未來與我無關,如果全世界都對你惡語相加,我就對你說上一世情話。”她頓了一下,把腦袋輕輕靠在我肩上,“哎...舒傲寒我們結婚,你來的那天春天也來到,風景剛好。”
“馬很浪漫。”我還是暈車,但是她靠在我肩膀上的踏實感,令我也開始了非非的幻想。
“喜歡這種浪漫呀。”不是疑問句,所以我也沒回答。我太了解她了,知道她總會給我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因此她開口的那瞬間我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你可沒有藝術細胞哦,你也不會彈吉他。”
她輕輕哼了一聲,懶得理我。
“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突然開口,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冒出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她摸了摸我的額頭,嘀咕著:“沒發燒呀。”
沒想到,那也成為了我和她之間最後的浪漫。
那也是我們最後一次去看海。
我們坐在一塊礁石上,我懷疑這和上次看到的是同一塊石頭。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她晃蕩著腳丫子,輕聲和我說。
“我昨晚也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一個麵向大海的人,可他的目光並未在大海上,而是停留在一條小紅鯉身上。”
“我夢見了一條小紅鯉。”
我有些驚詫,太巧了。
“我就說海邊故事多嘛,這塊石頭定是那個人和小紅鯉的故事見證者。”
也許是吧。
潮落了。
*
我的身體情況突然變得很糟糕。
一年後的某個冬天,我手握著新的醫院證明,行屍走肉一般向前走。
我開始躲她,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
可她靠得越來越近。
她不明白我為什開始疏遠她,還是如往常那般熱情待我,我看著她,心很疼很疼。我本該一個人的,我不該去招惹她,招惹一個自己招惹不起的人。我明知道她離不開我的。我本以為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的。我買了一張車票,去大海的車票。我想在那度過餘生。
*
海邊,我突然發現襯衣有些不對勁。
那個骨子刻著浪漫的笨蛋,在我的衣角縫了一隻醜不拉幾的小兔子,麵塞著一張字條:我知道,我什都知道。知道你的病情,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會走。但請你再為我停留一個冬天好嗎?我還沒能為你彈過一次吉他。
我再也克製不住自己肆意瘋狂的感情,伏在海邊嗚咽。
我多希望我從未曾遇見過她,又多害怕我從未曾遇見過她。
我還是回去了。在初雪的前一天。
聽說初雪是女孩子心底的浪漫,我耗盡耐心為她織了一條圍巾,她卻嫌棄地皺了皺鼻子:“誒,好醜。”
“切,你不喜歡我還喜歡呢。”
她卻踮起腳尖,一下子拿了過去,護著寶貝一樣,生怕我搶走似的。
嘖,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
我又何嚐不是呢……
我傾盡畢生的溫柔,在她額頭輕輕一吻。“這個吻以後,你就不再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她頃刻間淚如雨下。我很想抱抱她,可我忍住了,還扭過了頭。她那倔強的一個人,才不會希望我看見她哭起來的樣子。
“你曾經說過,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她突然崩潰地抓起我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聲音含糊不清:“你個傻瓜,你個傻瓜……你違背了矛盾律,你是怎學習的……”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我做不到若無其事地轉身。
“我看天氣預報說……明天初雪。”我有些語無倫次,“明晚,明晚我們一起看吧,就在這。”
我逃跑了,跑得很快。
跑著跑著,我的身體劇烈地疼痛起來。我明白,一切都太遲了。
今天是初雪的日子。
雪地的女孩圍著一條醜乖醜乖的圍巾,彈著吉他。她唱得沒什技巧,隻有滿腔情誼,一字一句都帶著若有似無的歎息。她的聲音清澈透明,帶著玻璃渣子糖的甜意:
倘若仰望星空時,
會感到孤獨,
那記住吧,
繁星漫天的璀璨。
*
倘若煙火落幕時,
會感到虛無,
那記住吧,
煙花綻放的絢爛。
*
倘若人走茶涼時,
會感到傷悲,
那記住吧,
相知相伴的溫暖。
*
倘若喧囂沉澱時,
會感動寂寞,
那記住吧,
盛夏鳴蟬的熱鬧。
*
倘若跌落穀底時,
會感到頹喪,
那記住吧,
我笑起來的模樣。
*
倘若世俗路過時,
會感到迷茫,
那記住吧,
煙火人間的繁華。
*
“她不如我唱的好,音色倒算不錯。”
“噓——你會唱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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