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了一束幹花,靜靜地向山穀中走去。
“當然,祝她安息。”
我向出門為我送行的小旅館老板道了謝,摘下帽子深鞠了一躬,便又繼續向山穀中走去。
幹花早已將香味褪去。在落日的餘暉下,原本就幹枯的花瓣顯得更加黯淡。這束幹花被我從行李箱底翻出,所以混身充滿了皺痕。花是鬱金香,產自荷蘭,更準確地說,是在荷蘭買的。但已經過去一周了,鮮花自然變成了幹花。
“大概,很難看出這花是粉色了吧。”我自言自語道,
我繞過了一道彎,順著另一條山溝,循著鬆腥的泥土味,以及夾雜著的未散去的人的氣味,不慌不忙地向更深處行進著。最後一絲餘暉淪落至了地平線之下。山坡間,伴著密葉繁林,漆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沙沙的聲響時而在不遠處傳來,我收緊了大衣,仍從容地向目標行進。忽地,一陣倉促的腳步從身後傳來。我感到一束強光在後麵亂掃著,一會兒,終於對準了我。
“我…我還是不放心,”旅店老板衝到我身旁,搭著我的肩,氣喘籲籲地說道,“現在還沒入冬,山中…山中有蛇,有狼,有野豬,我帶了這個…”
他從身後掏出一把獵槍,很顯然,這是他私藏的
我接過槍,麻利地抬起槍杆,又拉起槍身上的帶子,將它掛到肩上。我將槍甩至背後,問他:
“有幾歲子彈?”
“隻有兩發。”
我點了點頭,又收緊了肩上的帶子,繼續向前走。
“在哪個山頭?”他問。
“什?”
“你夥計,埋在哪個山頭?”
“哦,不遠,再往前走個半路,轉到右邊的溝,再往走半路,再往左邊坡上走個幾十步就到了。”
旅店老板把手電筒調得更亮,抖了抖身子,繼續跟著我前進。沒幾分鍾,我便轉了向,但仍是順著山穀。隱隱地,總能聽到不遠處的樹叢中傳出細小的聲響。
旅店老板謹慎地用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又行了幾分鍾,他突然停下腳步,鬆了鬆鼻子,又把他那粗糙的右手搭到我的左肩上,問道:
“你為什把她埋到這個深山?”
我停下腳步,雙眼凝視著前方無盡的黑暗,答道
“我和她,是在這相遇的。”
“這個野山坡?”他疑惑道。
“我們是護林員。”說罷,我從褲子口袋掏出一個小皮本子,塞到了他的手。
“護林員?”他半信半疑地打開了那個小本子,用手電的光照在上麵。他看見紙頁上粘著一張已經發黃的一寸照片,上麵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小夥,衣著相當樸素。而身旁這人,似乎正是這個小夥經曆過滄桑的洗禮後的樣子。
“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我掏出一盒煙,又從中輕抽出一根來叼到嘴上。那人明顯還想說些什,但又把小本子合上後塞回我手,一言不歲了。
我小心翼翼地點了火,深吸了一口煙,便繼續向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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