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用力

    銀月當空，武館鏢局紮堆的虎台街山，隨處可見南來北往的江湖武夫。

    作為武人紮堆之地，往日以武犯禁之事屢見不鮮，也常有江湖蟊賊潛藏，是黑衙巡邏的重點區域。

    但因為夜驚堂這活閻王在京城坐鎮，如今的虎台街已經變得相當規矩，雖然談不上夜不閉戶，但當街私鬥之事，好幾天也不一定能遇上一起。

    因為無事可做，例行巡邏的捕快自然閑了下來，虎台街一家客棧內，落腳的江湖人齊聚大堂，聽著說書郎講述新段子。

    折雲璃身著黑綠色的捕快袍，和同樣打扮的萍兒站在客棧側麵的巷子，也在全神貫注側耳聆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老夫講的，不是咱們夜大閻王，而是天上的一位真神仙……”

    “這有啥意思，我還是想聽夜大閻王皇城之上聚劍為龍……”

    “唉，別著急。夜大閻王霸道歸霸道，但人如冷麵閻羅，不貪迷女色，講起來終究少點趣味。今天老夫講的這真神仙不一樣，天賦奇高手腕通神不說，還……”

    “好色？”

    “何止好色，放在江湖上，都算武林敗類，不光逼良為妻，占了一對不染塵煙的姑侄女，連親師父都……”

    “謔……”

    “萍兒，你帶著雞去四方齋吃醋溜魚吧，看把它饞的。”

    萍兒此時也悄悄摸摸挪到了後麵，懷還抱著鳥鳥，此時又詢問道：

    “公子要是去了山後麵，還會不會帶新的漂亮姐姐回來呀？”

    折雲璃滿眼都是笑意，等萍兒和鳥鳥跑開後，才自然而然抱住夜驚堂的胳膊：

    “嘻~”

    ……

    “還沒到換班時間，你急個什，待會回家不就能見到了……”

    夜驚堂對此搖頭一笑：“等去山後麵，我應該娃兒都二十多了，和華伯父差不多，那好意思再去騙人家小姑娘。”

    兩個人如此瞎扯，聽著客棧繪聲繪色的故事，在聊了不知多久後，忽然聽到翅膀煽動的聲音，繼而一個圓滾滾的白腦袋，從屋簷上探頭：

    “嘰？”

    萍兒抿了抿嘴，望了望街麵，又湊在跟前嘀咕：

    “夜公子早上就回來了，到現在也沒見過來。以前小姐還說，有小姐一口肉吃，就有我一口湯喝，現在可好，小姐自己都喝不上湯，我還得大晚上陪著巡街，醋溜魚都吃不上一口……”

    鳥鳥見終於蹭到晚飯了，連忙拽著萍兒往梧桐街飛。

    “可是，夜公子的紅顏知己，師徒三人都有兩組……”

    “還有一刻鍾才換班，嚴肅點。”

    折雲璃抬眼看了看天色：

    折雲璃抬眼望去，眼底頓時湧現驚喜：

    “哦……”

    萍兒乖乖巧巧站在跟前，因為如今知道的事兒聽多了，忍不住詢問了一句：

    “小姐，在我看來，夜公子和說的這人，也沒啥區別呀~”

    夜驚堂見此也沒再聽說書郎胡說八道，轉身道：

    折雲璃眼神一喜，連忙小跑到夜驚堂跟前，低聲道：

    折雲璃雙臂環胸靠在牆上，聽得是聚精會神，此時也嘖了嘖嘴。

    “……”

    “師徒歸師徒，和驚堂哥又沒關係，私下各論各的，你問這多作甚？”

    夜驚堂無言以對，也抬手在萍兒腦殼上彈了下。

    折雲璃見此來到巷子口，轉眼就看到一個頭戴鬥笠的黑袍公子，站在客棧門外的人群後方，也在專注聆聽。

    夜驚堂瞧見捕快打扮的小媳婦，眼底自然湧現笑意，抬手在捕快小帽上彈了下：

    “嗯？”

    萍兒就好一口醋溜魚，見小姐輕咳，自然沒意見，還禮貌問了句：

    “要不要給夜公子也帶一份兒？”

    鳥鳥本來是跟著凝兒，但因為夜驚堂管製夥食，吃完午飯後，小西瓜姐姐也不喂飯了，才飛去宮，想找最大方的胖頭龍，結果不小心被夜驚堂逮個正著，此時轉頭示意了下巷子外的街麵。

    三人如此等待一刻鍾後，到了夜巡的時間，‘後門槍’小王帶著新搭檔從街上走了過來。

    “嘰？”

    夜驚堂剛在宮吃完，對此擺手道：

    “不用了，讓鳥鳥少吃點，別喂成胖球了。”

    “雞？你怎來了？”

    折雲璃收斂了捕快架勢，把帽子也取下來，露出了盤在頭上的長發，可能是想和相公單獨聊聊，便從袖子取出一錠銀子遞給萍兒：

    “嘰！”

    “相公哥~”

    “師父剛才過來了。”

    “？”

    鳥鳥十分不喜歡這話，拖著萍兒就走。

    “可是，仙家姑侄女哦……”

    折雲璃搖頭回應：“驚堂哥又沒親師父，哪有這人色胚。”

    “換班了，走吧。”

    折雲璃連忙手按腰刀站直，擺出冷豔女捕頭的模樣，巡查客棧內外的動向，心則在繼續聽說書先生瞎扯。

    夜驚堂離開皇宮後，就在尋找坨坨雲璃水兒，見此轉頭環視：

    “你師父呢？”

    折雲璃眼神有些古怪：

    “明天晚上不是要去宮赴宴嗎，師父上次答應了，但現在好像有點怯場，估摸正在考慮。方才還和我說，要是你來了，讓你別找她，她明天沒來，咱們就先慶祝，不用等她。”

    夜驚堂對坨坨的性格相當了解，從來不會說空話，答應了會來，肯定會當場，隻是現在有點遲疑罷了，對此回應道：

    “待會我過去勸勸就好。”

    兩人如此閑談，很快便離開虎台街，到了人煙稀少的街道上。

    夜驚堂見四下無人，覺得雲璃上班一天應該挺累，便在身前半蹲：

    “我背你？”

    折雲璃已經是媳婦了，對於這個自然沒什害羞的，輕輕一跳就趴在了背上，雙手抱住脖子：

    “相公哥哥一天挺累吧？”

    “嗯？”夜驚堂摟著雲璃的腿彎前行，聞聲稍顯疑惑：“我累什？”

    “家這多姐姐，這一回來，得挨個見麵打招呼，然後再親熱一下，輪到妹妹我，都這個點兒了，還沒見完，恐怕晚上連合眼的機會都沒有，然後明天又得繼續……”

    夜驚堂如今挺忙，從早到晚都是陪媳婦，根本沒有空閑時間。但他行走江湖至今，為的就是這一天，對此非但不覺得累，還樂在其中：

    “每天陪著媳婦，總比在江湖人刀口舔血強，我天下第一的體魄，你還怕我累壞了不成？”

    折雲璃抱著包子，小南霄山壓在背上，輕哼道：

    “體魄再強，也怕車輪戰慢慢磨，而且陸姨新花樣特別多，用她的話說，就是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站不穩，你可別逞強，要是那天撐不住了，就和我偷偷說一聲，我拉著你出門逛街讓你緩緩……”

    夜驚堂知道水兒花樣多，但可惜水兒戰鬥力不行，純粹是理論派，兩三下就撂倒了。見雲璃說起這個，他轉頭詢問：

    “水兒又教你新花樣了？”

    折雲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後，雖然表麵上還保持著少女的矜持，但內特別好學，仗著陸姨不好意思，整天湊在跟前問東問西，把水兒都給問的開始躲雲璃了。

    見夜驚堂好奇，折雲璃眨了眨眼睛，湊到耳垂旁氣如蘭：

    “想見識見識？”

    不得不說，妖妖氣的口氣，和水兒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夜驚堂被幽蘭鼻息吹拂耳根，感覺半邊身子都酥了，抬手在雲璃屁股拍了下：

    “大街上呢，別玩火，不然待會有你苦頭吃的。”

    折雲璃年輕氣盛，才不怕夜驚堂，湊在耳邊繼續道：

    “前天我和陸姨逛街，還在範家鋪子買了新衣裳，現在正穿著，驚堂哥就不想看看？”

    夜驚堂雖然神色冷峻不凡，但回家的腳步明顯加快了幾分：

    “回去再看。”

    “哼~”

    折雲璃便如同南霄山的小狐狸，見夜驚堂心神不穩了，非但不停手還變本加厲，手伸進黑袍衣襟，在胸肌上捏了捏：

    “陸姨說的確實沒錯，驚堂哥果真好拿捏……誒？”

    話沒說完，折雲璃就發現天旋地轉，等到身形停下，已經轉了個身，被挪到了夜驚堂前麵，彼此麵對麵被抱在懷。

    因為雙腿依舊夾著腰，折雲璃自然感覺到‘刀把’硌著她，抬眼看著夜驚堂的神色，頓時慫了幾分，左右看了看：

    “還沒到家呢……”

    夜驚堂感覺雲璃簡直要上天，要是不好好管管，以後功力大成，怕是能把他拿捏的找不著北，當下雙手摟著雲璃，做出猴急模樣：

    “沒事，反正又沒人。”

    說著低頭含住紅唇，作勢解雲璃的腰帶。

    ！

    折雲璃見狀自然懵了，連忙抱住驚堂哥的脖子，下巴放在肩膀上，致使兩人緊緊貼在一起，不讓夜驚堂亂動：

    “開個玩笑罷了，大街上呢。”

    啪~

    夜驚堂順勢在臀兒上拍了下：

    “以後還敢不敢當街調戲相公？”

    “敢。誒？……不敢不敢，我親你下行吧。”

    折雲璃在臉頰上啵啵兩口，又緊緊抱住，不讓夜驚堂亂來。

    夜驚堂這才滿意，就如此麵對麵抱著，很快便回到了天水橋的新宅。

    因為來了客人，新宅中燈火通明，熱鬧了不少。

    夜驚堂落在圍牆上，抬眼便瞧見華夫人在大花園中就坐，和青芷一起賞月，麵前還擺著果盤，已經緩過來的三娘，如同賢惠夫人，在旁邊含笑交談，半點看不出白天穿著黑絲渾身抽抽的樣子。

    而青禾則在後院的丹房中，依舊在練著自己的不老仙丹，凝兒和華夫人不熟，沒好意思露麵，在旁邊搭手，彼此竊竊私語，應該是在暗暗琢磨明天晚宴該怎對付皇家四姐妹的事情。

    折雲璃掃視一眼後，便先行從懷下來：

    “驚堂哥先回屋吧，我去和師娘打聲招呼，看她待會過不過來。”

    夜驚堂沒瞧見華伯父的蹤跡，也不好湊到真嶽母大人麵前瞎扯，當下便把雲璃放下，先行回到了梅花院。

    ——

    如今姑娘們都已經回到京城，夜驚堂也沒了身外事，以後便是在家長住，房舍自然也都分好了。

    三娘在凝兒手上吃過虧後，便學會了先下手為強，如今還是住在梅花院的西廂，青芷無依無靠又有身孕，被安排在了梅花院的東廂，都和他住在一個院。

    凝兒最初選了竹院，如今白錦、雲璃自然也都住在竹園，三個人剛好一間院子。

    鈺虎離人懷雁雖然多半時間在宮，但在新宅還是給準備了房間，一起住在蘭院。

    而青禾、水兒這對冤家，雖然互相掐架就沒消停過，但關係無疑也是最要好的，兩個人一起住在菊院。

    每個院子三間房，每間都有丫鬟居住的耳房，算起來能住三十多號人，秀荷、綠珠等人自然也住在一起。

    三娘購置宅院的時候，特地買了個能住老爺加十一房姨娘的院子，說起來如今還缺了一房。

    但夜驚堂已經非常滿足了，也沒有找‘小十一’的打算，在環境雅致的宅子轉了圈後，便回到了梅花院。

    梅蘭竹菊四個院子景色不同，但大小並沒有什區別，隻因‘梅開百花之先’，他這相公才住這。

    夜驚堂本以為院沒人，但來到梅花院的十字步道上，卻發現東側的書房亮著燈火，窗戶上能瞧見一道女子剪影，鼻梁高挺腰身纖長，光看側影就知道是個絕世美人，雖然衣襟起伏不大，但也是因此才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氣，好似沒有浸染過半分俗世欲念。

    夜驚堂瞧見這獨一無二的側影，就認出了是家的魅魔大人，悄來到正屋，往書房打量。

    正屋較之往日，也出現了不少變化，‘淩寒閣’匾額下方的中堂畫，換成了笨笨那副‘問仙圖’，內容是他站在龍門崖上，抬頭看著九天之上的奉官城，整體畫麵衝擊力極強，哪怕夜驚堂不通書畫，也能看出這幅畫恐怕比這座宅子都貴重，每次青芷進屋都得看好久。

    而書房之內，也多了很多物件。

    四周牆壁上，掛的是媳婦們的墨寶，有離人的遊俠逛街圖，也有懷雁臨摹的小販買雞圖，青芷在夕霞寺畫的那副美男圖，和鈺虎的些許墨寶也掛在其中，雖然水準有高有低，但夜驚堂都視若珍寶，保護的非常好。

    書桌後的書架上，也擺了不少書籍，但他的書房，想找詩經典籍等正經書顯然比較困難，麵全是精裝版《俠女淚》《豔後秘史》等物，笨笨給他畫的幾本畫冊，甚至用裝鳴龍圖的玉匣裝著，以免不小心弄壞。

    而收集的江湖至寶鳴龍圖，具體扔在哪兒了夜驚堂都沒去管，如果有藝高人膽大的小蟊賊，費盡心機跑進來偷走玉匣，回去打開一看，恐怕會當場吐血。

    書桌上的擺設也挺多，筆架上掛著五族聯盟的族珠，當年給鳥鳥買的碧玉小烏龜，又放在了筆架旁邊，筆架上掛著青芷送的筆，因為平日都是青芷用書房，青芷也不習慣帶兵器，大笨笨送的匕首‘青鶴’，也端端正正放在書桌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