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殺人是這種感覺
徐德遠似被嚇瘋了,下巴直打顫,任憑冷冰冰的雨打在臉上,他看著眼前這個臉色冷靜的徐青鶯,不住的往後退,又是恐懼又是憤怒的說道:“徐青鶯,你瘋了,你怎能殺人?!你知不知道流放犯人殺害解差是重罪,你要掉腦袋的!!”
徐青鶯緩緩的擦幹淨了匕首,一雙厲眸卻是直勾勾的盯著徐德遠,好似高高在上的女神俯視人間的螻蟻,她唇邊甚至還帶著一抹壓低的笑,眼神一抹探究,“是嗎。那二伯父打算如何呢?”
徐德遠似乎還未察覺危險來臨,一晚上的逃命讓他神經高度緊張,讓他指著徐青鶯的手都在發顫,“你趕緊去投案!就說此事是你一人所為,與我們徐家無關!人是你殺的,殺人償命,你跑不了的!!!”
徐青鶯淡淡一笑,眼底有一抹殘酷的冷靜,“二伯父,難不成你還打算大義滅親把我交給衙門?”
徐德遠死死盯著徐青鶯不說話。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冷靜帶笑的徐青鶯,徐德遠此刻終於開始覺得頭皮發麻,一種詭異的寒冷爬上他的心頭。
雨聲嘩嘩,伴隨著風聲的嗚咽,天地之間卻仿佛冷寂得可怕。
徐德遠心中狂跳,不知是想到了什,眼睛驀的瞪大,露出一副不可置信又驚恐的模樣。
幾乎是瞬間,徐德遠就從徐青鶯的眼睛確定了她的殺意,他毫不遲疑的轉身,拔腿就往山林深處跑!
而徐青鶯的動作更快,直接抬起一腳狠狠踹在徐德遠膝蓋後窩,這一腳力氣極大,踹得徐德遠直接踉蹌幾步,整個腦袋直直栽倒在泥濘之中。
雨還在下。
徐德遠在泥地,猶如一隻絕望的蛆蟲一般往前蠕動,他一邊爬還一邊求饒:“好侄女,你不會想殺了我吧,你怎敢?!我是你伯父,是你長輩!你殺了我會遭天打雷劈的!”
怒罵又變成了哀求,“我求求你,你饒我這次吧,我保證什都沒看見…我什都不會往外說的……”
徐青鶯卻一把抓住了徐德遠的頭發,按理說徐德遠一個成年男人應該力氣比十三歲的姑娘大,可徐德遠早就被嚇破了膽,那劉結實就在他眼前被割了喉,他甚至還聞得到自己身上那濃鬱的血腥氣。
如此威懾之下,徐德遠早已嚇得手軟腳軟,哪還敢反抗,隻能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樣任憑宰割。
徐青鶯…她真的敢殺人……
不,徐青鶯不是人……
徐德遠就這被人拖拽著,隨後被重重的扔在地上,濺起一地泥濘,徐德遠慘呼一聲,抬眸就看見劉結實的臉近在遲尺,那雙死不瞑目的瞳孔倒影出了他驚恐的模樣。
徐德遠一聲尖叫,撐著坐起來,隨後“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二伯父,劉結實可不是我殺的,而是你殺的。”
猶如地獄惡鬼的聲音響徹在徐德遠耳邊,徐德遠還沒反應過來,隻見徐青鶯的匕首兀自塞到他手,他腿腳發軟根本握不住,徐青鶯卻強力讓他握著匕首,隨後一揚手——
一陣溫熱的血噴濺到他臉上。
徐德遠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隻感覺有什鈍物插入皮肉的聲音,他心一提,整個臉瞬間蒼白如紙!
他身體止不住的發顫,腦子一片空白,他緩緩的睜開那雙迷茫的眼睛,才看見自己手的匕首正穩穩插入劉結實的後頸之中。
不偏不倚。
徐德遠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大叫著,徐青鶯卻按住他想要逃脫的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雨水從她秀氣稚嫩的臉上劃過,她整個人像是剛從水撈出來的一樣。
偏她還輕輕說道:“二伯父,現在人變成你殺的了。”
“啊!!!”徐德遠一下彈開好幾米距離,臉色驚恐,“你…你做了什?”
徐青鶯抽出匕首,冷眼看了一眼徐德遠,“我說…現在殺人凶手變成你了……你捅了他後頸一刀,他必死無疑。”
徐德遠大口喘氣,胸脯劇烈的起伏,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徐青鶯,似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妖女…你這個妖女…你怎可如此惡毒…你這是栽贓陷害!!”
“你殺了劉結實。爹、明小雙還有我,都會是目擊證人。”徐青鶯作勢拍了拍徐德遠的肩,“二伯父,你還要不要去自首,省得連累我們整個徐家——”
徐德遠胸脯不斷起伏,一雙眼睛熬得血紅,他看著徐青鶯這個妖女,拳頭握緊,緊咬牙關,強忍著胃翻江倒海的衝動,看著後麵走過來的明小雙和徐德貴,像是看見了救命恩人一般,他連忙跪著往前移動了幾步,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對明小雙說道:“官爺,官爺!徐青鶯她殺了人,殺的是你的同僚劉結實,犯人殺害解差乃是殺頭的重罪,你快些回去告訴趙班頭……”
哪知明小雙卻充耳不聞,完全無視徐德遠的呼叫,隻神色恭敬的對徐青鶯拱手道:“姑娘,我先把屍體處置了。”
徐青鶯嗯了一聲,“弄遠點,劉結實丟了很麻煩,明日趙班頭必定會派人來尋。”
瞧著兩人一舉一動,徐德遠恍然大悟,震驚的指著明小雙的鼻子罵:“你們是一夥的?明小雙,你瘋了嗎,你好歹也是我大周朝的吏目,大好的前程不要了嗎?!竟然投靠一個婦人,徐青鶯許了你什好處,讓你心甘情願的給她當狗?”
震驚的不止是徐德遠。
還有徐德貴。
他看著地上的屍體,以及明小雙那毫不遮掩把自己當徐青鶯奴才的樣子,他哪能不明白。
明小雙是徐青鶯的人。
虧他之前還擔心明小雙和自家閨女關係密切,怕兩個人郎情妾意,誰知徐青鶯卻早已暗地收服了明小雙。
還有,徐青鶯那一身功夫是從哪學來的?
如此幹淨利落,從出鞘到見血,隻在眨眼一瞬!
徐德貴心生恐懼,正胡思亂想著,卻被徐德遠一聲慘叫驚醒。
抬頭一看,徐青鶯不知從何處撿了一塊尖銳的石頭,狠狠砸在了徐德遠的右手手掌之上,徐德遠疼得麵色發白,在泥地翻來覆去的嚎叫著,“徐青鶯,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那可是他寫字拿書的右手啊!
沒了這隻手,他今後跟廢人有什區別?!
徐德貴快步衝上前去,拽著徐青鶯的胳膊:“青鶯,夠了!不要再殺人了!他是你二伯父!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你瘋了嗎,殺了劉結實還不夠,還要殺你二伯父嘛?你怎可如此殘忍,他是你親伯父啊——”
徐青鶯慢悠悠上前,無視徐德遠的慘叫,兀自石頭扔了出去,消滅罪證。
血珠飛濺,幾滴無聲落入草叢中,立刻被雨水衝走。
徐德遠的右手一片血肉模糊!疼得在泥地痛苦的扭動著身子。
“父親把他當兄弟,他可沒把你當兄弟。你受他牽連,險些被劉結實打死。他卻自己丟下你跑了。貪生怕死也就算了,你知道他跟劉結實說什嗎?”
徐德貴想起方才徐德遠毫不留情轉身而去的背影,心驀地一疼,雙手無力垂下。
他從沒有想過,一個娘胎出來的手足兄弟,關鍵時候他竟然跑得如此利索。
“二伯父跟劉結實說,他帶你入了汴京城,對你恩重如山,讓他殺了你。”
徐德貴有些痛苦的捂住腦袋,眼眶發紅猶如猛獸,“你別說了!別說了!”
徐青鶯卻不管不顧繼續說道:“我為了救他,殺了劉結實,他卻一心想著大義滅親,勸我自首好保住他自己的性命。父親,我也勸你一句,你拿他當兄弟,他卻沒拿你當兄弟。這回我看在父親的麵子放他一馬,但也僅有這一次。”
明小雙看著地上掙紮痛苦的徐德遠,心中解氣,啐了一口:“什東西,徐姑娘的狗是想當就能當的嗎?你知道將來有多少人想當徐姑娘的狗嗎?像你這種為了自己活命,連自己親兄弟都不管的人,我看你才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說完,明小雙便哼哧哼哧的拖著劉結實的屍體去處理了。
別說,第一次殺人明小雙隻覺得渾身難受。
第二次再看見死人,心好像沒多大起伏了。
即使這個人是昔日同僚。即使這個人前一時辰還跟他說著話。
可他敢對徐姑娘的家人下手,那他便是罪有應得。
明小雙心絲毫沒有恐懼,反而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
徐姑娘好強,不僅有日進鬥金的本事,還懂那多的東西,關鍵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徐姑娘夠狠、夠絕、夠毒,連自己的親二叔都敢殺——
明小雙十分確定,徐青鶯對徐德遠的殺意是真的。
若不是礙於徐德貴在場,徐青鶯當時是真的會殺了徐德遠!
有這樣的腦袋,有這樣的身手,還有這樣強大的心理,明小雙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跟著這樣的主子,他明小雙這輩子絕對會有大出息!
而徐青鶯收了匕首,對徐德貴說道:“父親可有哪受傷?”
徐德貴充耳不聞,任憑雨水衝刷,站在雨幕之中,猶如一座定定的雕像。他猶如一頭困獸,憤怒又哀傷的盯著地上因疼痛而卷成蝦米的徐德遠。
“二哥,你我是手足兄弟,為何你要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