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章節

類別:未分類 作者:罐裝食鹽 本章:無標題章節

    本文采用舊地球首都計時法,文中露納c自轉時間24.026小時,核心城時區矯正約為-1小時。



    翻譯采取意譯,無可替代詞使用專有名詞替代,部分按用途沿用舊稱,如文中的玻璃實為一種複合透明金屬材料。部分不可替代的新語名句會在括號內注明釋義。



    引言:



    “以目的和結果來評判罪惡,證明了人的無能;以過程和行為來鑒定真理,證明了人的盲目。但我想人類之所以仍然如此迷人而並非醜惡,正是因為人類是一個會因為衝動而不計後果的種族。”



    ———伊森?格拉迪歐斯



    2745年,6月1日,露納星區,露納c,中央核心城,衛星城城郊,住宅區。



    天色尚早,核心城中靜悄悄的。



    可就在這龐然巨物才開始睜開它惺忪睡眼的時候,城郊的一間普通公寓,一通聯絡已然進入尾聲。



    ……



    “…你也知道武神星區那邊的態度,出現這種程度的平民衝突,他們決不會坐視不管,文緹克那邊我已經壓不住了,歐帕斯也開始有所動作。我想這是一場政變,格菲斯。我希望你已經搞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了。”終端的盡頭傳來的是疲憊的女聲。



    “可是我們這邊的情況實在不允許會談如期進行,你能再…”而終端外的這一側,一個男人正焦急地請求著。



    “你這家夥,你可聽清楚我剛才的話了…”不知為何,終端的那頭突然沉默了數秒,“…格菲斯,這是一場政變,這是一場政變!…如果發生什,我們,甚至我們的政黨都將不複存在,你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嗎!?”



    “……”



    “……抱歉,失禮了。總理那邊的壓力我會幫忙處理,但是會議必須如期進行。…我隻能幫到這了,抱歉…”



    “……好的,瑪格麗特…好的…”



    聯絡切斷了,書房一下子安靜下來。陽光穿過窗戶打在蘇萊文?格菲斯的書桌上,那,一個精致的茶杯靜置在托盤中,褐色的茶垢結在杯底。



    窗外的太陽越發升得高了,蘇萊文按了按鼻梁,抬手看了看時間,隨後將手持終端收進包,起身穿過書房的門框,進到中廳,向著一側的廚房喊道:



    “曼莎!來不及了,做的東西幫我凍起來,我辦完事情再回來吃!”



    沒等麵的人回應,蘇萊文就提著他的包,一把抄起門邊衣架上的深色大衣,匆匆地整了整胸前的綠石,拉下把手出了家門。



    “好了!馬上好了!”一個頭發散亂的中年女人匆匆忙忙地端著盤子衝出廚房,閃亮的銀絲無拘無束地垂在胸前,可是房間已沒了蘇萊文的身影,隻有自動門鎖的聲音回蕩著。



    “不領情的家夥…”



    大約半小時後,露納核心城城郊上空,浮船上。



    從前,露納c是一顆以旅遊業聞名的星球,因此,這的這些浮船都配備了昂貴的的落地舷窗。當下,蘇萊文正透過它靜靜地眺望著遠方的核心城區。



    空中的船道幹淨得出奇,隻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短距船穿行在樓宇間。



    一般來說,共和聯邦的街道不常有這安靜的時候,興許是因為明天的船隻禁令,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哪怕再繁華的都市,人們也總有酣然入夢的時候。



    在這個時間,蘇萊文有時也會美美地補上一覺,隻是今天不是時候。



    早班的路總是如此,頭疼和壓力也不能再讓這個可憐人的早晨變得更糟了。



    遠處,星自高樓間升起,狹間滲出光來。那太陽升起的方向,核心城市中心,太空電梯似有似無地,於晨輝下閃著銀白色的光,在一片滿溢的金黃中顯得格外耀眼。



    高空的視野是如此寬廣而清晰,這條從衛星城城郊到城府中心的浮船線路大概就是因此才得名“最美二級線”,為遊客們所稱道的吧。



    可對於蘇萊文來說,這倒又是看膩了的風景了。



    他自己有一艘小船,但既然有著這樣能直達工作單位的便利交通,也就沒了親自駕駛的必要,以至於這些風景日看夜看,最後便無可避免地膩了。



    不過這樣的膩味卻又是不適用於現在的情況的。如今,在這晨輝的照耀下,有些感動竟破天荒地生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在這城之後,是一片清澈無比的晴空,就連天空的主角,熾熱的星,在這樣的一番景致下卻也反倒像是浮於這無垠晴空之上的一筆點綴,成了輕浮的裝飾品了。



    …像這樣幹淨的天空,以往在中央核心城是很難看到的。



    興許是因為昨晚下的那場暴雨吧,他默默地想。



    就在蘇萊文的目光遊走在景物之間時,無意間注意到倒映在車窗上的自己,那個有著一頭棕發,總是梳著利落的側背頭的中年男人,他的雙眼正無神地看向這,鬢角的微霜在陽光下泛著光。



    恍惚間,他想道,也許自己還是那個年輕的自己,還是那個自以為伸手便能觸碰星空的男孩,隻是多了些紋在臉上的風霜罷了。可當他細細摩挲著自己的臉時,又覺得也許自己必須承認,那個男孩真的老了,過去的日子不過是南柯一夢,年輕的自己也再不會回來了。



    星空真的好高啊…明明知道這一切的自己,卻又為什總是向著那片虛空伸出手呢?



    在車窗的倒映下,有些落寞從他的眉宇間浮現出來,而且還像是忘了什似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凝滯在心頭。



    2743年,“武神星事件”導致銀河聯合聯邦(UUC)和人類共和聯邦(RUH)之間的衝突進一步白熱化,軍民的憤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星係間溝通手段的缺失使兩方的誤解不斷放大。如今,2745年,局勢已經到達了無可挽回的地步,許多官員和民眾選擇站在好戰派的一邊。全銀河核心星域的大街小巷中,宣戰的呼聲此起彼伏;不同國籍的人之間,鬥毆私刑屢屢發生。



    但即使是在如此絕望的環境下,仍然還有人對和平的願景堅信不移。



    歐帕斯(雪山)融合派與銀聯總理派啟動“飛蛾行動”;人聯和平派也針對此次事件建立了直屬於總統的“外交特別對策小組”。



    而就在五天前的5月27日,銀聯和人聯的和平會議,終於在多方的努力下突破重重阻撓敲定了日程。對於這些反戰派們,這無疑是挽回一切的最後機會。



    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夢想著能夠回到人類聯合體(UH)時期的和平與繁榮,即使那也隻是一個謊言,或者說,一場幻夢。



    蘇萊文?格菲斯,這個略顯單薄的中年男性,正是“對策組”的探員之一,同時也作為一名高級官員活躍在政場之上。



    一天前,5月31日,雪山本艦(LCT)核心扇區勝利港。



    盡管勝利港是LCT少有的巨型商業港口,裝修卻絲毫不顯奢華高調,風格反倒與本艦的其他公共設施一脈相承,冰冷是這的第一印象。白色占據了大部分的視野,地板的材料像是鏡麵一樣,總是讓人不小心誤以為在那地板之下還有著一塊巨大的空間。



    在這空曠而擁擠的大廳中央,一個並不醒目的黑發青年揮手接通了聯絡,厚實的灰白風衣以一點橙色點綴,及肩的長發被發束挽在腦後。隨著通話的進行,他烏黑的眼睛開始時不時焦慮地四處遊走,神情也逐漸凝重起來。



    考慮到“飛蛾行動”的巨大風險,副艦長肯德克將要召集外勤部的精英,讓他們隨使團的文職們一起參加和平會議,與UUC軍隊的同事協同保障外交官們的安全,而拉威爾?德萊克,這位黑發青年,正是歸屬於雪山外勤部的特種作戰小組——獵頭組下的唯一一個閑置人員。



    雖然這樣的任務從來是不屬於獵頭組的,但艦長恐怕自有考量。既然有著這樣承重的頭銜,自然也就難以從所謂責任和義務中掙脫出來,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了。



    “我知道了。”



    他閉上眼,在終端上退掉了船票,從準備登船的人群間穿過,麻木地向著空港出口走去。



    他原本計劃去看望一個老友,但現在,他的旅程將要推遲了。



    鬧哄哄的,周圍群眾的聲音蓋過了他嘈雜的思緒。



    仿佛被淹沒在不可名狀的海洋之中,呼吸漸漸變得艱難。



    冥冥之中,老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獵頭組的人終於是要死的…隻是與一般人相比,他們的親屬,朋友,愛人,最終都會死在仇家的報複下。拉威爾,我們的罪孽已經根植得太深太深…直至隻餘你一人時,你會明白的,孩子…那’終於的死’,才是你苦苦等待的解脫…”



    …還不是時候…還不能放棄,拉威爾。



    細微的雨聲和惱人的濕氣夾雜在耳語之中,即使現在扇區的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晴天。



    要他殺人,再簡單不過了,可要他維護這奪走他一切的和平,保護那些對黑暗和鮮血視而不見的人,對他來說實在太殘忍。



    時間帶走了太多東西,就像雨水風化岩石,再度回首之時,他已一無所有。



    他歎了口氣,任由身周時間的洪流將它帶走,就像他任由它帶走他所珍視的一切那樣。



    “就當是獻一束花,獻給我那老友。”



    當他走出空港的大門時,視野在一瞬間開闊起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豁然開朗,再無束縛一般,卻又是同一個鬧市,同一群人,車來車往,萬晴空。



    拉威爾抬頭望向LCT天上另一端的城市,天很高,可是頭頂的城市依舊清晰可見。他一瞬間覺得喘不過氣來,於是收回了目光,深呼了一口氣,埋下頭來繼續向著城市深處走去。



    在人們所看不到的角落,一場風暴醞釀著。



    6月1日,淩晨,LCT軍事港口,米涅瓦蟲洞穩定站附近,使團艦隊,五號太空梭上。



    “‘飛蛾行動’的任務非常簡單:帶著使者到露納c,等協議簽完,再把他們帶回來。



    但所有任務都是這樣…‘簡單’的,‘…隻要奪回那個站點…’,‘…隻要無害化這個目標…’聽起來也像是出門郊遊,但又有哪一個不是吞吃了無數生命的絞肉機呢…



    這次行動使用的載具是泰拉綜合航空工業的中型運載用太空梭‘北極星‘。



    人類管轄的星區內,幾乎八成的蟲洞跑手使用的都是北極星,但使團使用的軍用版與平日能接觸到的版本其實有很大的區別。作為整個族係都非常罕見的武裝變體,軍用版北極星取消了內飾,雪白的合金直接暴露在外,甚至沒有美化不同部分之間的焊疤,幾處簡單的引導還是後來用筆標記上的。



    艙內包括生活用品在內的色調都簡化為了單調的藍白兩色,同時,為了增加整船的能量利用效率,軍用版取消了引力發生器,取而代之的是船體上的拋棄式反應裝甲和兩挺動能機炮。



    任務共出動五艘北極星,北極星全長六十七米,滿載五十一人,但人員總數隻有141人。



    浪費的那些運載能力是由於本次任務特殊,一號船上隻載著隊伍的總指揮、外交官等核心人物八人,他們需要直接與對方的太空錨對接,並由上麵的人聯官員進行接下來的護送。



    其餘四艦,出於保障大氣內製動能力的目的也隻承載三十人上下。雖然如此,北極星並沒有在大氣內航行的能力,此處的“製動”僅指其支持作為登陸艙使用,猜測是預計可能出現需要進行緊急登陸作戰的情況…畢竟指揮官都交到對麵手上了,如果出現意外,即使在受限的情況下,我們也不能沒有底牌。



    此次執勤艦隊以數字為呼號,以指揮官所在的一號艦為旗艦,以我,也就是拉威爾所在的五號船為末艦。”



    任務簡報中沒有什值得專門注意的地方,不如說,一切都平靜得出奇,仿佛群星靜止,微風不掀起一絲塵埃。



    作為護衛的拉威爾被分配在船的後半部分,雖然從未提出過觀賞風景的需求,但他還是被安排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此時船隻的準備工作還沒有完成,無事可做的拉威爾隻好透過舷窗向外眺望,以此來消磨時間。



    窗外是雪山軍用港口的沉艙,所有將要離港的船隻都會在這停留,等待著出發前最後的檢查完成。許多工程部的人拿著各式各樣的儀器,在沉艙的淺黃色燈光下匆匆地穿梭著。



    正對麵,另一架北極星正靜靜地停在固定架上,紡錘形的艦體上留有些許細微的結構錨空隙,在燈光的照射下形成硬朗的紋路。



    船體最末端的主推引擎上,白色的塗料標注了船的名字和編號,艦首則指向沉艙緩衝區的氣門,門外即是點點星空。



    那艘北極星叫“白鯨號”,這個名字讓拉威爾一瞬間覺得船隻擁有了生命,仿佛深海的巨獸一般,不禁讓人浮想聯翩,但他隨後又認為這樣的想象既愚蠢又沒有價值,反而為此批判了自己一番。



    他這樣受詛咒的靈魂,怎敢擅自擺脫指責與使命,給予自己幻想的權利呢?



    人類是貪婪的,要是容忍自己變得懦弱和幼稚,便會在虛幻的快樂中越陷越深。耳旁縈繞的風在渴求更多,嚎叫著向他索取,他必須要做到更多才行。



    拉威爾沉思著,考慮著,就在他終於要再一次厭倦這一切的時候,播報員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進艙內,出發的時間快到了。



    拉威爾將他放在隔壁座位上的筆記本收進懷,一會臨出發的時候,UUC的軍人將會進場,他旁邊的位置是有人的,要是放了東西在上麵,鬧出了誤會來,他是不知道該怎處理的。



    一想到需要與人合作,拉威爾就感到頭疼和不快,可他沒有資格對於副艦長直派的任務指手畫腳,於是也隻好長舒一口氣,沉沉地合上雙眼,將身體輕輕地靠在椅背上,即使這的重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沒有在休息時做出這種動作的必要。



    ……



    黑暗中,隱隱地,一些聲音湧了出來。



    “…沒事的…拉威爾…沒事的……”



    她的眼睛泛著淡淡的微光,永夜輕輕地依偎在她的身旁。



    ……



    “咚…咚…咚…”



    冰冷如雪原迷走,悲傷如熱血凝滯,恐懼如踟躕於永夜之中。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夢魘接近了。



    “德…克先…?…德……先生?”



    “德萊克先生!德萊克先生?麻煩您一下。”突然闖入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打斷。



    “嚇…!什?”仿佛竭盡全力從泥潭中抽出身一般,拉威爾猛地清醒過來。



    “啊,抱歉,我需要再最後驗證一次身份,我們要啟程了,先生。”印入眼簾的,是漂浮在過道中間,抱著終端的關口的檢查人員。



    “…啊,抱歉。”拉威爾有些被嚇到了,不過還是迅速地從中恢複過來,像往常一樣摸出了用於身份識別的領扣,舉在他的終端前麵,以便他直接驗證信息。



    “拉威爾?德萊克,37225303AXB A”



    這是拉威爾的身份編號,也是在萬兆人海的銀河中,他作為獨立存在的唯一證明。



    那人看了看終端,終於放下了些許強繃著的表情。



    “謝謝配合,一路順風。”



    正準備離開時,他似乎想到什似的,扶著一旁的椅背掙紮地猶豫了一會,開口補充道“…先生…”



    “…雪山銘記你……我想。”



    說完,他將終端夾在腋下,匆匆地轉身離開了。



    拉威爾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隻是想用這句話傳達正麵的情感的話,其實沒有這扭捏的必要。



    說回來,最近的事情確實把大家都搞得很疲累。不過,到這,安全檢查的工作就算徹底完成了,想必他們也終於能鬆一口氣了,拉威爾這想著,將領扣重新別回到衣服上。



    “哎呀…!”



    “…抱歉。”



    剛才離開的那個關口人員和誰擦撞了一下,拉威爾聞聲向後探出頭去。



    似乎是走的有些急,他與一名剛剛登機的UUC幹員發生了輕微的碰撞。兩人互相道歉後便自顧自地繼續他們先前的行動了。



    和那個工作人員相撞的是一個個頭不高的女性,及肩短發,看上去很年輕,修身的白襯衫被工具組的吊帶勒出褶皺,一把保養得很精致的洛傑因Ag收在腰間的槍套。



    對於拉威爾來說,這意味著她是再典型不過的富家千金,受過良好的教育,但手無縛雞之力。



    倒也沒什不正常的地方,但問題在於,她上了這艘船,而且徑直坐到了拉威爾旁邊。



    想必她應該是搞錯座位的文職,可身邊的座位已經有人了,自己恐怕應該盡到提醒的義務。拉威爾想著,咬了咬牙,一鼓作氣開了口。



    “呃…你好…?恕我冒昧,但這是安保組的位置,女士,外交團隊的位置在前麵。”



    拉威爾邊打量著這個對他而言都太過年輕的女孩,邊用手指指了指前麵的位置。



    可超出拉威爾預想的是,對方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疑惑地轉頭看他,沒有任何動作。



    拉威爾頓時緊張起來,以為她沒有理解他的意思,手忙腳亂地繼續解釋道:“我是說,你看起來不像…”



    “不像戰鬥人員?”沒等他說完,女人突然反問他。



    她挑著一根眉毛,輕笑了一聲。



    意識到自己冒犯發言的拉威爾一怔,也隻好朝她露出複雜的微笑來。



    這樣尷尬的對笑竟就這樣持續了幾秒鍾,直到女人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這個狼狽的平衡。



    “哈…你這人挺有意思的。”她向拉威爾伸出手,“瑞徹?維勒,很高興認識你。”



    剛才的尷尬幾乎讓拉威爾僵死在椅子上,他從未如此感謝對方是一個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況的正常人,他一向是不擅長,也不樂意做這些事情的,如今也隻能選擇容忍自己蹩腳的社交技巧了。



    “拉威爾?德萊克”拉威爾說著便順勢握了上去。在這握手的幾秒內,他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得很幹淨,虎口有些粗糙。



    “我猜猜…你是二級士官?”他識趣地將估計提高了一點,以期取悅對方,好把整個對話引入正常的領域。



    “哈哈哈…馬上就是了,祝我好運吧。”瑞徹震驚於歐帕斯雇員獨特的道歉方式,不過好在她並不討厭這樣的奉承。



    當然,事實上,瑞徹也渴望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機會快速把這個惱人的誤會解決。



    看著她的笑容由難堪轉為釋然,拉威爾有點輕飄飄的。並非是以為自己的技巧起了作用的自傲,而是一種難以遏製的扭曲情緒。



    也許是解決問題的快樂,也許是對於羞恥的保護。這樣的飄飄然讓他放鬆了自我的克製,變得更加衝動。



    “雪山獵頭組,共事愉快。”他緊接著補充道。



    這說著,放下了戒備,氣氛也已經得到了緩和,當下正是讓自己擺脫掉舊習慣的好機會,也許是時候邁出第一步,結識一位真正能被稱之為朋友的人了。



    拉威爾這想著,但就在他要繼續開口時,突然有什東西刺痛了他,將他送到嘴邊的話塞了回去。



    他再清楚不過了,像瑞徹這樣的人在戰場上活不了幾天,記住她的名字沒有意義,最終也隻能在她犧牲時,徒增一些悲痛罷了。



    不僅如此,她也很有可能隻是那群財狼中的一份子。如果終究要成為敵人,又為何要建立羈絆來折磨自己呢?



    總是這樣,拉威爾和他人,甚至是所有能被稱之為快樂或幸福的東西總是保持著距離。



    也不是無法向前邁出一步,隻是過去的烙印讓一切享樂都失去了其正當性。



    更何況…如今有一些可能性,所有人都無法預料…



    於是他緘口不言,懼怕一般,不再展開新的話題。



    兩人就這樣在沉默中並排坐著,中間僅隔了兩個靠手。



    三個小時後,米涅瓦蟲洞穩定站,蟲洞進近緩衝區,五號太空梭上。



    “嗶-嗶-嘟——”黃燈頻閃,警報響起,要放開結構錨了。



    “拉結構了,維勒,醒醒…把安全帶係上。”拉威爾猶豫了一瞬,小心翼翼地用手肘推了推一旁正在犯困的瑞徹。



    此時,使團的五支太空梭已經離開了LCT,向著最近的米涅瓦f蟲洞飄去。從這到達露娜主星隻要兩跳,根據太陽站傳來的星圖,使團將在6月2日中午到達露納c中央太空錨“天鍾”。



    和平會繼續…正義會實現…拉威爾如此相信著,可如果結果真是如此的話,肯德克又為何…?



    …又在思考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問題了…雪山的利刃,不需要這樣多餘的東西。



    拉威爾想著,閉上了雙眼,卻不敢入夢,他很清楚夢魘會趁虛而入。



    舷窗外,引導船緩緩脫離,從深黑的星空中淡去。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著,不差一分一毫。



    



    與此同時,6月1日,清晨,露娜c,衛星城,核心城城府中心,“對策組”設施。



    蘇萊文正緩緩地走進他的部門。



    大門,電梯,有著飲水機的的拐角…路線和他在這工作的每一個清晨沒有任何不同。不過,當蘇萊文來到他的辦公室門口時,他注意到間隔辦公室的毛玻璃透出一抹與他房間格格不入的玫紅。



    與其他那些一成不變的東西相比,這可以算得上是相當驚人的異變了。



    辦公室的門卡隻有他和他的女兒有,就算算上有權限直接打開門的也隻有區區幾人。誰會在他的房間放這一個鮮豔的東西呢?



    這會是一個惡作劇嗎?甚至更誇張一些,會是政敵的陷阱嗎?



    在短暫的思索後,他從大衣的口袋摸出門卡,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循著他那有些躁動的好奇心,蘇萊文朝望去。



    那是他辦公桌上憑空多出的一個蛋糕盒,一張賀卡靜靜地躺在上麵。



    放下戒備的蘇萊文走近桌子,拿起那張卡片細細端詳。



    “生日快樂,老爹!——莎莉”



    先前的疑惑連帶著他在浮船上的奇怪感覺一並明了了,這正是他忘記的事情,明天,也就是6月2日,是他的生日,而那也恰好是他必須到現場維護使團交接的日子。



    他歎了口氣,繞開桌子,任由身體陷到他的辦公椅。



    那驚喜的主人,他的女兒,莎莉,就在一個街區外的總部上班,但最近蘇萊文卻很少見到她了。



    莎莉搬出去之後,平常的晚飯總還是回家吃的,如果時間太晚,有時也會在她小時候住的房間留宿一晚,可局勢升溫的現在,他們都非常忙碌,莎莉更是常常在辦公室度過夜晚,更別提回家吃飯了。



    她一定是考慮到了明天的特殊情況,提前了今年的生日祝福。



    蘇萊文轉頭看了看窗外。



    天青色的天幕之下,一些稀疏的雨雲正在聚集。



    “…這回要是曼莎再問起來,就說吃了蛋糕了,她肯定不會生氣的。”他自言自語道,胸腔滿是複雜而沉重的情緒。



    局勢越發動蕩了,當下恐怕正是時代的交界處,人類文明的轉折點。每每想到自己所珍惜的平凡日常,也許會一去不複返,蘇萊文就感到迷茫與無助。



    天好黑啊…但那就是為什群星的光芒會如此美麗吧…



    房間靜靜的,晨光打濕了飄散彌漫的灰塵,為它們,以及整個房間,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環顧四周,這個狹小空間的一切,雖然再普通不過了,卻都是這個癱坐在辦公椅上的中年人所悄悄珍藏的回憶。



    蘇萊文最愛的是他的書架。與其說那是書架,不如說是披著書架外皮的藏品展示櫃。



    如今已經很難見到舊式的書本了,而這竟然有滿滿一櫃子的紙質書。



    蘇萊文相當癡迷複古物件,可以說,這數目驚人的藏書就是歸功於此。



    書架最上麵的那套《古歐聯語詞目與注解大全》是曼莎在一次約會中送給他的,那時,她是那令他神魂顛倒,即使現在想來,她抱著這一大疊書踉蹌的樣子在讓人發笑之餘還是能令他感受到那份與她相處時獨有的溫馨。



    除去書本身,書架上還零零散散地放著一些小飾品。莎莉小時候總是很喜歡這樣的東西,他還記得他們一起旅行兩個星係,就為了收集這些滑稽可愛的小東西。



    雖然這些東西放在嚴肅的辦公室實在令人忍俊不禁,但蘇萊文又是不舍得將它們收起來的。



    左手邊是整版的玻璃幕牆,透過它可以隱約看到同事們從外麵經過。得益於發達的科技,這麵玻璃可以隨意地調節能見度,像現在這樣給予一些有著脆弱一麵的可憐人一點時間。



    背後的獎章櫃上擺滿了勳章與獎杯,不過它唯一的功用僅僅隻是用來唬住那些找他麻煩的不速之客,蘇萊文自己是不在乎的。



    房間內側的牆上掛著兩張油畫,其中一張是曼莎創作的《伊森?格拉迪歐斯沐浴在陽光下》描繪的是2521年伊森?格拉迪歐斯將軍在邊境星域發表反攻前演講的景象。



    曼莎是一名小有名氣的藝術家,這張畫是她和蘇萊文一起並入格菲斯家族時贈予他的禮物。



    他還記得那時,她望著他,說他有著一雙能像伊森一樣衝破暴雨的眼睛,現在想來,自己也許早已失掉了她愛著的那雙眼睛了,但他不後悔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他愛著的家人們,等到事情結束了以後,回去好好地和她談談吧。



    另一張是教會贈予的《星辰聖女之死》,來自一個地球教相關的古老神話,以此表彰他一直以來對於他們下屬的慈善組織無私的捐贈。



    但他自己是沒有這泛愛的,這些捐贈其實是莎莉以他的名號完成的。



    她羞於接受這樣的獎賞,於是便隻好由蘇萊文代領和保留。



    離畫不遠的地方是一扇小窗,一盆綠植靜靜地在一旁享受著窗外流瀉進來的陽光。



    外麵的的城市冰冷而寧靜,熟悉卻陌生。



    蘇萊文是戀舊的,但他並非因此成為一名保守派官員。



    過去的都過去了,他隻是想要在革新的浪潮,時代的洪流中,守護那些他認為正確的事物。



    麵前的星空深不見底,仿佛會將他的光芒吞吃殆盡。



    就好像多雲的夜晚,黑暗遮攔了閃亮的群星,他迷失了方向。



    但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更為謹慎地思考。他不能失去他已經得到的,他不敢賭,哪怕這讓他顯得懦弱而自私。



    有的時候,堅持陳舊的東西反而更需要勇氣和智慧,至少他是這樣覺得的。



    他是一個懦弱的人。



    好在他的家人會給予他力量,每當看到她們的時候,他就越發肯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而那刻板古早風格中玫紅色的闖入者,無疑給這個疲累的早晨帶來了一絲小小的慰藉。



    蘇萊文輕歎一口氣,收回目光抬手看了眼時間。



    與他的風格形成反差的是,那沒有被稱作手表的工藝品,而是來自終端的虛擬投影。



    不過隻使用腕表和快捷交易功能倒也算是他對他那如此昂貴的植入式目視終端的一種侮辱了。



    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無論他是喜是悲,時間總是繼續向前。



    差不多該開始工作了,蘇萊文迅速地振作起精神,切了一塊蛋糕填了肚子,而後起身拿起剩下的部分走了出去,順路放到了他助理的桌上。



    “雷,拿去給大家分了吧。”



    說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關於使團的交接,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6月2日,淩晨4點50,使團艦隊,五號太空梭上。



    船艙很安靜,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還在睡夢當中,隻有少數幾個人仍然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暴雨晴空》,方便以後閱讀暴雨晴空無標題章節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暴雨晴空無標題章節並對暴雨晴空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