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為什要叫小哥呢？”，如此思考著的那位小哥，名叫郭曉歌，是一位外賣小哥。“為什要在哥前麵加個小呢？叫哥哥不好嗎？外賣哥哥不是挺好聽的嗎？是的，有些人是很小，就十七八的樣子，大部分是二十五六，但也有人都可以做小哥的叔叔啦！好像有人對我說過，小哥這個稱呼，古已有之，那算是一個尊稱了嗎？可惡，那就不能叫小哥哥嗎！搞直播的都可以被人叫小哥哥，還不害臊，為什我們就不行？”，曉歌自白著走入一家麵館。
“小哥！”，麵館老板這叫著。
“曉歌？這位老板怎曉得我的名字！”，曉歌想。
“幾號呀？”，老板問。
“混蛋，原來是以為我來取外賣的呀！咱爸給咱取這名兒，是想咱通曉世間所有歌曲，長大了做一名歌唱家。而如今，偏偏又和送外賣的撞在一起，奈何咱又成了一位外賣小哥，真是曉歌見小哥，徒叫傷悲流成河。咦，咱還挺有才的，都押韻了，是不是可以改行去唱RAP啦！”，曉歌又想。
曉歌從一閃而過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白了老板一眼，本來想出口挖苦老板幾句，但一想算了，別自找不痛快，便說：“我是來吃飯的，都快晚上十點了，也沒人點外賣了，我休息了。”
老板瞧出了小哥的不悅，微感歉意，待小哥的麵上來之後，拿了一瓶飲料給小哥，說，“這一天累了吧，喝瓶水吧，算我請你的，我也是外地來的，這一天天的，都挺辛苦的！”。
曉歌本來想說幾句感謝的話，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就隻說了一聲，“謝謝！”，低下頭繼續吃飯，老板見他低下了頭，便走開了。
“別哭，千萬別哭，讓人看見怪不好意思的！”，曉歌對自己說。
曉歌揣起心中的感動，匆匆吃完麵，付好賬，順手將喝完飲料的空瓶一扔，簡單向老板道個謝，告個別，疾步向外，推開門，拿出鑰匙，按下按鈕，坐上電動車，手往把手上一擰，電動車揚長而去。整個過程簡單淩厲，像武林高手出招，麻利帶快，毫不拖泥帶水。
“這老板人還挺不錯，如果世界上多幾個這樣的人，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間將變成美好的人間。”，小哥還是曉歌，自白都不忘加上兩句歌詞。
曉歌快要到一個十字路口，看了一下是紅燈，腦袋想要冒出一個什想法，身體卻誠實的操縱著電動車，準備駛過這個路口，車子剛到斑馬線正中，右邊明晃晃的大燈刺得人睜不開眼，說時遲，那時快，曉歌的電動車大部分已經過了斑馬線，一輛汽車掃著曉歌電動車後輪疾馳而過，瞬間遠去了，隻留下車子傳出的謾罵聲在空中遊蕩，這聲音也如同魚入淺海，片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的乖乖，我提醒過自己多少次，在不送外賣，不趕時間的時候，不要闖紅燈的。剛才我好像是想要停下來等紅燈的，可是下意識又闖了，怪隻怪平常送外賣的時候，時間太緊，闖成習慣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還好沒有出事，但想來也不是最凶險的一次，算了。”曉歌想。
到了住處，曉歌脫下那一身被汗漬浸透了的衣服，去洗了個澡，爬上床，拿起手機一看，快到十二點了。他向媽媽發了條消息，“老媽，我回到住處了，今天一切安好，明天繼續努力！”，等了幾分鍾，媽媽沒回消息，曉歌想，“像往常一樣睡了！”。玩了一會兒手機，曉歌也睡了，睡得好沉好沉。
曉歌站在一高台之上，隻見這高台高約三丈有餘，為啥知道三丈有餘，是因為曉歌確實走到高台邊緣去看了看。“這哪是高台，分明就是一根大水泥柱子！為什會用三丈有餘來衡量高度呢，這三丈可是農村用的長度單位呀，也就是十米左右，那不直接說十米出頭就得了唄，還文縐縐的說個三丈，whatever，反正就是不低嘛。對了，我為什會站在這十米高台上，而不是站在高高的山崗上，也不會有媽媽來給我講過去的故事，這四下還是白茫茫一片，如此詭異，不會是要碰到鬼了吧！”，曉歌正在內心活動著。
說碰到鬼，曉歌好像看到遠處有一道虛影，慢慢移了過來，但更像是飄了過來。曉歌一時怔住，不敢動，虛影距離曉歌幾米遠時，突然消失，曉歌隻得環顧四處，搜尋它的所在。這物什居然還會螺旋狀靠近，停頓一會兒，又會彎曲疾馳一陣，這等故弄玄虛，已將曉歌嚇得不輕，反正是不敢動，曉歌隻得等它到了跟前，才知將要發生什。突然，一張臉已經到了曉歌臉前，眼睛正對著眼睛，鼻尖快碰到了鼻尖，這距離近得估計都能接吻啦，這東西什也沒幹，隻是眼睛對著曉歌狂眨，真是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媽呀，好嚇人呀！這是什，距離太近，看不清楚臉，但是長頭發，你還別說，這頭發還挺柔順。這眼睛快速眨起來，居然會這恐怖！這一定是在做夢，是做夢！這世上沒有鬼，沒有鬼！曉歌你快醒醒，快醒醒！”，曉歌內心正在劇烈活動著。
“啊！原來真是在做夢呀！你看，這不，老師不是正在給我們講受力分解嘛！什？受力分解？老子不是都去當外賣小哥了嗎，還受力分解！怎又夢到高中啦，不會又是高三複習，高考吧！哎呀，還真是，快醒醒吧，我不想再一次夢回高三了。”，曉歌坐在教室，內心激烈的活動著。
曉歌突然睜開了眼，出了好些汗，點亮手機一看，三點多。曉歌回溯了這夢中夢，夢中長頭發的東西，應該是一名女子。雖說高中畢業多年，但曉歌卻時常夢回高三。曉歌陷入沉思，今夜的夢是什意思？
二
“頭一夢是姑娘，第二夢是讀書，可都是夢魘呀，到底說明什？”，曉歌自語道。
“夢中驚醒時，可將手機啟。視頻刷起來，遊戲玩到死。”，曉歌隨口念著不知哪記來的詞句，刷起了手機，可越刷，心越不得勁兒，好像心塵封已久的一隻箱子被打開了，各種往事噴薄而出，迅速填滿了他的心扉，占據了他的五髒六腑，又似乎這還不夠，他感覺身體快要承受不住了，紛至遝來的種種回憶，將要突破他的腦袋，漲破他的髒腑，讓他肝腦塗地。
“完了，心又想起這多事情，今晚又要失眠很久，明天可還要幹活呢！現在幾點？三點十四！”，曉歌略帶抱怨的說道。
“姑娘，是想說明我是隻單身狗嗎？讀書，是要嘲笑我讀了個大專嗎？這生活又要大嘴巴子抽我了嗎？那就來吧，讓爺來好好回憶回憶！”，曉歌抱怨著。
“上大學的時候，我可是會常去圖書館的，雖然去了不怎看書，隻是想出去走走，但那些林間小道總是讓我懷念，我懷念的是……，應該不是歌詞，是那些金色年華吧！那是一個個將要天黑的傍晚，我背著書包，獨自一個人走在林間小道上，而那些小道上也沒什人。我現在時常在想，當時我為什喜歡走那些無人小道？在我最常走的道路中，有一處經過學校的湖邊，湖邊有巨石，有花草樹木，也有亭子，亭子中偶爾還能見得到人，那些人中，有些可能還是情侶吧！我現在時常也在想，那時我羨慕亭子中的人嗎？到了圖書館，會趕趕作業，玩玩手機，實在不濟，才找幾本閑書看看。我現在時常還在想，當時我肯好好學習知識、技術、本領……，現在又會怎樣？好好學習？不知當時能不能真學到東西？”，曉歌陷入回憶。
“現在想這些，好像也沒什用哈！徒增煩惱，但又控製不住去想。想起你的好，想起你的溫柔……，咋又是歌詞。說起你的溫柔，大學時的一個女同學又會在我的腦海中浮動幾下，接著又隱沒在記憶中。現在想來，那時，也真是年輕，做事也欠考慮，為什直接去表白，都還沒怎相處過呢，難怪人家會拒絕！歸根到底，還是自己不會追女生。那，哪個男子天生就會追女生，學校又沒教過。況且，我見到女生就會臉紅，半天說不出句話。那，即使去追了一段時間，再去表白，人家就會答應了嗎？況且，人家當時說已經有男朋友了。那，如果他當時沒有男朋友呢，他會接受嗎？況且，你能確定人家會喜歡上你嗎？”，曉歌把自己問住了。
曉歌不願在這個女生身上耽誤太多時間，想把思緒轉到其他事情上。可是，又怎能停止思緒，“三十歲，我是單身狗會怎樣？三十五歲了，我還是單身狗又會怎樣？到了四十歲，我依然是單身狗究竟要怎樣？”，想到此間，二十多歲的曉歌有一種天地將崩於前而不知所措的愕然，或者說是驚慌，將如何是好呀？“放心啦，睡吧，還有幾年呢！天地都在我心中，這些事情都會迎刃而解的。”，曉歌這樣想著，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三
“我們的愛，愛，愛，過了就不再回來……”，鈴聲震天響，曉歌不想起，關掉鬧鈴聲，再睡十分鍾。“我們的……直到現在，我還默默的……”曉歌徹底關掉鬧鍾，眼睛盯著白白的天花板，發呆，窗外有間斷輕微的汽車轟鳴聲，此時，曉歌突然想起一幕情景。在一個空曠寬敞的房間，有一張床，房間沒有任何家具，房子的牆是白的，房子隻有一扇窗，一道陽光穿透窗戶射到了地板上，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個不知為何會躺在這張床上的人，這個人想起了火車的汽笛聲，這汽笛聲來到自己身旁，又馬上遠去。其實，曉歌很喜歡這種火車飛馳而過的情景，每當曉歌去坐地鐵，走出地鐵，朝著樓梯口走去的這段時間，電車會迅速駛過，一扇扇的車窗從自己的聲旁閃過，從車窗能看見形形色色的人，有男的、女的、高的、胖的、站著的、傾斜靠著扶杆的，他們的臉上有著不同的表情，但是，卻看不太清楚他們的臉，電車走遠後，曉歌有時會一直看著，直到電車沒了聲音。曉歌有時甚至覺得高鐵就是一部時空機器，進入了高鐵，就像進入了一條隧道，坐在高鐵上，窗外的事物匆匆而過，而這條隧道也連接著自己的家鄉和這座城市，但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需要說兩種完全不同的話。曉歌終於不再發呆，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早豔陽高照，見到此景，有些人應該心情不錯，但曉歌卻心有所擾，應該說是被太陽所擾，隻得將黑色防曬袖套套上，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後脖頸，一種熱辣辣的感覺湧了出來，戴上頭盔，騎上車，打開手機，曉歌出發了。
曉歌買了兩個包子和一袋豆漿當做早餐，在風馳電掣般匆匆吃過之後，曉歌打開外賣軟件，開始接單。早上剛出門這會兒，是一個點外賣的小高峰，有人會點一些早餐啊，咖啡啥的。眼看這太陽越升越高，都說八九點鍾，是一天最美好的時候，但是初夏的早晨，太陽已經開始初顯光子的威力，熱辣辣的叫人難受。盛夏的太陽，那就更別提了，沒穿戴防曬裝備，一個夏天，曉歌可能真得蛻層皮，就算有了防曬的服飾和用品，那也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呢，那些真蛻了皮的地方，傷好了以後，偶爾還會隱隱作痛。此時的曉歌絕想不通一件事，“光子怎可能嫩膚？難道是借助蛇蛻皮的原理，光子消滅老皮，讓新膚頂上？”不管這些，曉歌頂著逐漸發威的太陽，轉眼間已經送了一個多小時的外賣，此時已經過了九點半，單子逐漸少了下來，曉歌送單的區域集中在一塊固定的地方，此時可以歇息一下，於是，曉歌來到一塊陰涼處，這是眾小哥的聚集地，大家在閑暇時，匯聚在一起聊聊天、刷刷手機、打打遊戲。
送外賣的重頭戲是在中午飯和晚飯的時候，這些時候總是單子多，時間緊，必須馬不停蹄，分秒必爭，嚴寒酷暑，從不間斷。盛夏時，烈日當空，光芒萬丈中，似乎向四麵八方輻射出萬千柄尺寸毫厘的小劍，無孔不入，刺痛小哥們的肌膚，讓他們叫苦不迭。寒冬時，疾風暴雪，寒風吹過，又如無數把微小的刀子，劃過他們的麵龐、四肢、以至全身，寒意直抵心扉。雨雪風霜、酸甜苦辣、人心似水，這份辛苦，不親自體驗不可知。
當然，曉歌也會抽空休息，隔幾天休息一天，或者隔幾天休息半天，到底隔幾天呢？自然全憑一時興起了。曉歌休息的時候，多半時間是在睡覺，因為隻要閑下來，就會感覺困和累，睡覺也睡得累了，就刷刷手機，打打遊戲，手機確實是個好東西，全世界最偉大的發明，若沒有手機，曉歌都不知道該如何打發不送外賣的時光。若是連手機都玩的乏了，那隻能出去走走了，出去走走也是一個人走，因為曉歌在這座城市並沒有什要好的朋友，也不認識什人。其實，很多時候，曉歌都不知道要去什地方走走，因為不認識什人，自然沒人向他介紹介紹，什地方好玩，哪兒有好吃的，亦或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人多，熱鬧。或許曉歌天生就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倒也自在，可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久了，卻又顯得奇怪，至少他一個人出去的時候，他認為別人會覺得他奇怪。
這天傍晚，曉歌又要一個人出去走走了，出去吃個晚飯，曉歌在自己熟悉的那幾條街道繞了半天，卻不知該去哪一家店，倒不是怕沒去過，不知道味道好壞，反而是去的太多，太熟悉了。糾結半天，曉歌終於決定去餛飩店吃碗炒麵，再要一個雞腿。曉歌找了一個靠門的位置坐下，背向店，麵朝店外，看著外麵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曉歌挺喜歡看來往行人的。突然，一個上了年紀的男性老者，挑著一扁擔自己手工製作的很小的紙質燈籠，坐在離餛飩店大概五六米的位置，開始叫賣，其實曉歌也拿不準，他挑著的燈籠是不是他自己做的。曉歌能看見老者，老者自然也能看見他，老者更能看見曉歌正在吃著的炒麵。一個上了些年紀的服務員阿姨，也看見了老者，站在了門口。
老者向服務員問：“炒麵多少錢？”
服務員答：“十二。”
老者又問：“那炒飯呢？”
服務員接著答：“也是十二。”
老者說：“那我要份炒飯吧。”
服務員問：“你要進店麵吃嗎？”
老者答：“不了，我就在外麵吧。”
老者和服務員的對話，曉歌看見了，更聽到了。不一會兒，服務員將炒飯端到外麵，給了老者，老者給了服務員十二塊錢現金，又過了一會兒，服務員端了一碗湯出來，給了老者。曉歌看到這一切，心中波瀾起伏，但又說不清這到底是什滋味。曉歌隻是想，走的時候要去買兩個老人的燈籠，可是，真當曉歌吃完飯，快要走到老人身前時，看著老人坐在扁擔上，正低著頭吃飯，曉歌楞了一下，卻又徑直走了。
四
這天晴空萬，白雲幾朵，在這幾朵白雲之間，似乎漂浮著什東西，準確來說是什東西正在飛行，這東西是一長條狀，但又不是飛機，飛機不會這慢，正因為速度不快，所以說是在漂浮，在陽光照耀下，這東西一閃一閃的，亮晶晶。這東西由遠及近的飛來，飛的近了，自然能看清是什東西了，原來這東西是一柄巨劍呀。話說這柄巨劍足夠一人躺在上麵，為什這說呢，因為真有一個人在上麵躺著，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禦劍飛仙呀，可是別的仙人禦劍飛行都是站著，雙手負在背後，童顏白發，白發飄飄，一派仙家氣象，可他為什要躺著呢！難道是嫌站著太累，太陽太曬，隻見這人用雙手枕著頭，用一頂大草帽遮住了臉，左膝拱起呈三角形，右腿搭在左腿之上，口似乎還哼著小調，還真是嫌站著太累，太陽太曬，不過這樣躺著，也確實悠閑，自在。
這時，一陣強氣流經過，巨劍開始左右強烈的晃動起來，帽子似乎要被吹走了，隻見一隻手快速的從頭下抽出，按住了帽子，可是就在這一抽一按之間，加上巨劍的左右晃動，那人居然從劍上掉了下去。這柄巨劍的飛行高度其實不低，這人也沒有一下子墜到底，隻是在空中手舞足蹈，這時小調也不吹了，大喊道：“劍兒，救我！”。巨劍真是聽到了呼喊，還是被這人操縱，說不清楚，反正是馬上掉了頭，往下疾馳，可是這人下墜的速度實在太快，劍兒一時竟沒有追上。這人還是在空中手舞足蹈著下墜，劍兒還是一個勁兒的往下追，就這墜啊，追呀，墜啊，追呀！眼看就快要追上了，劍兒突然不頭朝下了，要橫著飛了，不會是追不上，要棄主人而去吧。隻見劍兒在空中繞了個半圓，竟也繞到了這人的眼前，這人很自然的伸出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了劍身，劍兒這時突然停住了，這人也不手舞足蹈了，身體一下子被強行拉直了，像根臘腸，掛在了巨劍之上，這時這人的這雙腳呀，離地麵就是咫尺了。
“啊，媽呀！”，曉歌驚坐起。
“原來是夢呀，看來還是修仙小說看太多了，居然做這樣的夢，如果真像夢那樣，那得多逍遙自在呀！”，曉歌自言自語道。
“原諒我這……愛自由……”，眼看著天快亮了，曉歌幹脆起床，哼著歌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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