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鬧是近鄰，相處久了，亦是朋友。雖僅癡長幾歲，卻也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從幼時的活潑開朗，到初中因學業屢屢受挫而漸漸鬱鬱寡歡，中考失利令他觸底反彈，奮起直追，如此換來了一個大家相對滿意的結果，與此同時，他的大學時代，好像蛇的蛻皮期，也在經曆著思想與心智的脫胎換骨，情感與人格的二次發育。
小鬧的獨特經曆，是我從未聽說過的，也是與當下諸婚戀觀有所不同的，盡管也存在一定交集。小鬧自大學畢業後，也許是懶於社交，圈子很小，幾乎“不近女色”。我問他為什不搞對象，他說，“沒遇到合適的。”
我追問，“什樣的是合適的？”
他說，“同處一地，三觀相合，外在協調。就可以叫合適。”
我又問，“你都單身至今，認識的女孩沒有聊天超過兩天的，怎得出的不合適的結論？”
他說，“性格決定愛好，愛好強化性格。況且，我們能自由支配的休息時間本就不多，如若總各玩各的，豈不成了同居室友？因此，通過聊天，了解愛好，發現性格，透視三觀，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之後，再見個麵，看看眼緣。基本就可以斷個七七八八了。”
這是小鬧的速擇法，的確簡單易上手，頗具可操作性。年長者喜歡說這一代年輕人以自我為中心，但這又何嚐不是現代文化從娃娃就開始灌輸的呢，虛無主義、人本主義和消費主義交織混雜，人們普遍想在安逸穩定的生活中享受放縱，理想主義的激情和敢闖敢拚的冒險精神已然成為了珍藏在博物館的上個世紀的藝術品。
除此之外，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也有強力助推，經典表達有“學習都是為自己學的，考試是給自己考的！從“修齊治平，經世致用”到“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本就是少數知識精英階層的傳統德性修養方式，和應承擔的道德義務與社會責任。如果在後天的教育與社會氛圍的熏陶中，讓年輕一代找到純粹的理想信念，那這既是個體之幸，也會是整體之幸。
小鬧在得出這個貌似簡單的方法前，也是曆經一次又一次的誘惑與內心拷問的。我聽小鬧提過隻言片語，在他幼時，有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常常一起練國標桑巴，男孩可愛，女孩動人，幾次的身體接觸與眼神交流，讓兩人的關係貌似迅速升溫。一天夜，小鬧去女孩家做客，大人們在客廳閑談，聊得火熱。小鬧則被女孩拉進了臥室，一進門，女孩便迅速關上門。臥室燈光昏黃氤氳，床和桌擺放的都井井有條，地麵也很幹淨，女孩讓小鬧坐在床上，貼近輕聲說，“小鬧，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
小鬧欣然同意，同時也聲音不自覺壓低，“好啊。”說罷，女孩找來一條紅領巾，疊了幾次，蒙住了小鬧雙眼，透過紅領巾，小鬧朦朦朧朧地看到女孩身體正對著自己，正要貼近小鬧時，他一把扯下紅領巾，說，“不了不了。”然後臉側了過去，看下身旁書桌。女孩似乎覺察到什，立即開門，道，“那我們出去吧。”小鬧便應聲離開了，此後，二人再無往來。
小鬧當時的拒絕，我覺得源於其本性與直覺，也許是出於對未知的恐懼，或是靦腆害羞，抑或是怕被家長責備批評，可能他也並不十分清楚。
經曆了中學時的挫敗與洗禮，哲學思考可能也確實給了他不容小覷的理性能力。他提過，在大學時，曾有過三個心動女孩。第一個女孩，身高170左右，微胖。某天課後，漫步在夏天在綠樹成蔭的校園，她的一頭烏黑秀發隨風拂麵，長裙飄飄，給人以清爽美好的感覺，給小鬧留下了難忘的初印象。其實他們是同班同學，女孩獨立且外向，喜歡打拚，也愛經商，她的家庭也是如此。每年校園舉辦組織的跳蚤市場，她總會積極參與。大三時為了備考，小鬧搬去了另一宿舍，女孩也去幫忙，一路上小鬧思緒萬千。當兩人走到樓道拐角，女孩突然停下，也許是覺察到了什，問道，“你怎了，有事可以跟我說。”
在安靜的古樸老樓，此刻的心跳聲如此清晰，空氣也仿佛凝固。小鬧看向女孩，白綠兩色的牆麵成為女孩的背景，簡簡單單的涼鞋套在女孩的玉足上，也隻是淪為了裝飾與保護，雪白修長的雙腿線條優美，吹彈可破的肌膚在豐腴身材的凸顯下已令小鬧臉紅心跳，望著女孩柔情似水的雙眸，有什話想從喉嚨湧出來，就在這時，“啪——”，樓道的某戶大門打開。恍如夢中驚醒，小鬧匆匆說，“沒事，走吧。”
後來小鬧獨自下樓時，看到一對年輕男女打情罵俏，歡聲笑語摟抱進屋，他有些黯然神傷，若有所失。
第二個女孩，小他一歲，個子不高，1米6不到。曾有一段時間，小鬧飽受抑鬱症困擾折磨，一天晚上，他略帶疲憊與焦躁地走進一間寬敞明亮的階梯教室，漫步到後排，找了個角落坐下。在他前麵坐著個女孩，其實時隔多年，我已不記得小鬧為何會主動找她聊天，我隻記得他說過，這個女孩不似旁人，聽過他的傾訴，了解他的苦悶後，並未將之視為奇談怪論，加以冷嘲熱諷，橫加指責，而是講了自己的一段經曆，她說，因為她家曾發生過火災，她死逃生，撿回一條命，所以沒什放不下的愁悶，隻希望以更陽光心態積極生活。我想，這番話使當時小鬧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寬慰，之後她笑著說，“你知道雞蛋不翻嗎，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特色美食，有機會來玩，可以嚐試”，盡管後來小鬧一直沒有去到當地尋味，但這個名字他已深深印在腦海中。那天在離開時，小鬧看著這個善良美好的女孩，思緒萬千，本想醞釀開口，要個女孩的聯係方式，但身高近兩米的小鬧和身高不到1米6的女孩，即便自上而下走在階梯上，懸殊的身高差，不由得讓小鬧思慮許多，女孩也許同樣發現了這點。分別時，盡管小鬧含情脈脈，滿眼盡是溫柔，但女孩轉身決絕，道了再見，便不見蹤影。
第三個女孩，小他兩歲，身高1米6不到。在某晚下自習後，走在長長的階梯走廊的小鬧，發現一個坐在樓梯上看書的女孩，一襲潔白長裙，長發披肩，小鬧看得入了神，愣在原地許久。隨後小鬧從她看旁走過，裝作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誰想竟一見鍾情，但他想，算了，恐怕隻是巧合，沒什緣分，算了。
雖然他說當時是這想的，但怎奈身體誠實，隻要有空兒，晚上便會故地重遊，試圖製造邂逅。就這樣，一連幾個晚上，都是無功而返。之後有天晚上突降大雨，小鬧進樓避雨，正撞見心心念念的白裙女孩拿著透明傘從階梯起身，這時他心髒怦怦，但故作鎮定，上前搭訕，興奮地說，“你好，這巧，之前有一晚坐在這看書！”
她說，“嗯，我不一定總在這，昨天我在咱們學校東區花壇那邊。”邊說邊收拾物品，準備起身離開。
小鬧局促緊張地說，“姑娘，那個，我，沒帶傘，能捎我一段嗎？”
她看了看小鬧，便幹脆地答應了。
起初，女孩想自己撐傘，但小鬧搶著要舉著傘，她抬頭看看小鬧，於是遞了過去。路上，他們聊了很多，其中他問，“你有男朋友嗎？”
她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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