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個，收成不錯！”張老漢又數了一遍，這才滿意地把撿的瓶子重新裝回麻袋中，紮緊口繩，扔到三輪車上。在他看來，這些瓶子是他一天的戰利品，重要性不亞於淘金者在荒野挖到的金塊，因此決不能馬虎。

    張老漢已年過6旬，家住在離縣城12公遠的葫蘆村，平日一個人生活，白天騎著三輪車到城撿破爛，晚上回到破瓦房的家獨自一人暖床，日子過得平平淡淡。

    天慢慢黑了下來，空中烏雲密布，零星的小雪花夾雜在風中亂舞，張老漢裹了裹軍大衣，不讓一絲寒風趁機鑽進來。他抬頭看看周圍，一望無際的麥田綠油油一片連著一片，剛露頭不久的麥苗在風中搖擺著，等待著大雪的滋潤。

    “馬上要下大雪了，得趕緊回家，不然就要擱到路上了。”張老漢自言自語說。

    由於是平時常走的路，張老漢對周邊田野的風景毫無興趣。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起自己的老伴兒、兒子、還有蹦蹦跳跳活潑可愛的孫子。他曾經也是有家人的。老伴兒去世得早，自己一個人把兒子撫養成人，結了婚，有了孩子。迫於生活的壓力，兒子兒媳不得不去很遠的大城市打工，把孫子留在了村。但天不遂人願，麻繩專挑細處斷，兒子在工地上掉了架，當場去世，可憐的老漢連兒子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後來兒媳婦改嫁了，不但帶走了兒子的賠償款，也帶走了老漢生活的念想——他的寶貝孫子。再後來老漢生了場病，但沒有大礙，反而在病好之後一掃陰霾情緒，變得樂觀起來。

    幾片鵝毛雪花鑽進了老漢的衣領，把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地上的積雪已沒過腳脖子，漫天紛紛揚揚的雪無所顧忌地奔向大地，阻礙著老漢的騎行。這點困難算什，這幾年磨難沒把他打到，反而讓他變得更堅強。在他看來，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若一遇到問題就悲觀痛苦起來，還不如死了算了，再說了，也許哪天就到下麵去見老伴和兒子了，在去之前要好好地活著。老漢不自覺哼起了曲調。

    雪越下越大，天完全黑了，方向都幾乎辨別不清楚，雪花時不時地飄進老漢的脖子上，給他一個激靈。此時，萬家燈火從風雪中射進老漢眼中，那地溫暖。老漢努力辨了辨位置，估摸著離到家還有一半路程，積雪已到小腿，三輪車再用力蹬也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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