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糧,在一個小包袱內,從高不可攀的天窗垂下,降到了井鍾身邊。
巴掌大小的水囊,是裝不了多少水的,但每一滴清涼的水,都能撫慰井鍾想要冒煙的嘴巴、喉嚨。
細心地塞緊水囊,貼身放著,井鍾從包袱拿出兩個肉夾饃,熱的。
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井鍾的警惕還是沒擋住轆轆饑腸,哪怕這頭有毒藥也得認了。
“後生!你就不怕頭下毒啊!還是我替你先試吃一下吧!”
隔壁的牢房,黑影倚在獄欄上,不羈的姿勢,透著滿滿的油膩感。
猶豫了一下,井鍾還是遞了一個肉夾饃過去。
吃飽與保命之間,選擇雖然艱難,井鍾還是知道哪一個更正確。
黑影接過肉夾饃,輕嗅一下,一口咬了下去,嚼得吧唧響:“吃吧,沒藥的,寬政坊華陰徐記的肉夾饃,味道正宗,這一口羊肉,瘦的不柴,肥的不膩,油脂的味道滲進麵餅,再加上豆豉、酸菜為配,再來十個也能消滅了。”
老饕啊,失敬了!
雖然知道被騙了一個肉夾饃,井鍾還是沒有生氣,細嚼慢咽地將肉夾饃吃完。
華陰徐記的肉夾饃很厚道,餅大,餡足,滋味上好,一個就足夠井鍾半飽了。
除了給獄友試吃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太餓的人不能驟然吃太飽,虛不受補。
冷了的肉夾饃當然能吃,但膻味太大,天知道典獄什時候摸進來,被發現可就連累別人了。
井鍾也不明白,為什會有人給他送食物和水。
“為什你的聲音隱約耳熟呢?”井鍾小聲嘀咕。
獄友大大咧咧地倚著獄欄坐下:“公冶強,公冶強,誰吃肉來誰吃腸。”
井鍾大吃一驚:“公冶博士?”
公冶強是河南縣學博士,流外官,精通祭祀、禮法,河南縣功曹所有祭祀,以及分割祭品都是他主持。
為什他也會在這暗無天日的縣獄?
“哦,有什大驚小怪的。”公冶強一聲怪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所有縣學的博士都不入流,被別人隨便蹂躪不也正常嗎?”
“好在我沒娶妻生子,上頭也沒有老人了。,孑然一身就是好,想說什說什,至少不會連累到家人。”
井鍾表示讚同:“連自己命運都不能左右的時候,不娶、不生,就是一種仁慈。”
公冶強哈哈一笑:“妙人!可惜我當博士時沒有發現你,不然一定收你為經學生。”
井鍾腹誹。
學一腦子仁義道德,轉頭一看,世間男盜女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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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再度照亮縣獄,典獄古正義舉著火把,嚴格遵循流程,給井鍾戴上了木質手銬——杻,押著他往外走,全程一言不發,肅穆得像一個真正的官老爺。
公冶強看了眼井鍾,一聲歎息。
連自己這號流外官都能隨意丟縣獄,區區一書生,難咯!
井鍾覺得不對。
“典獄,走錯門了吧?不應該走死門嗎?”井鍾麵帶譏笑。
儀門三道。
中門迎接縣令同級或以上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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