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一平已出現在窩棚門口,寸頭,從頭黑到腳。黑是黑,但是能清楚的分辨出他的大眼睛,紅嘴唇。看見我們,他驚喜地笑了,露出大白牙和鮮紅的牙齦。
“兩位大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哈哈哈!看我這寒舍還漂亮不?”
“哪來的寒舍,明明就是溫室。”我拘謹地說。
“看看看!你們這些讀過書的人都是文縐縐的。”梅花說;“一平哥,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們來當腳子可以不?”
“自家妹妹,有什不可以的,其他幾個煤場都有自家的姐妹來幫忙。隻有一個條件比較苛刻,去給嬸嬸叔叔說清楚,買起刀頭來祭山神就可以了。還有,這不比開學習班喔,這可是背煤啊?到煤洞頭背煤啊!”
“有一平哥在,上刀山下火海,我們都不怕。”我拉著妹妹的手堅定地說。
“,刀山火海自是不能比,需要體力和膽量是真的。你兩個回家好好跟大人商量,我去賣煤了。”
“你兩個姑娘家家的,不曉得在家好好做鞋。要煤,你一平哥送你兩個幾百斤不就行了。偏偏要當腳子去鑽煤洞,父母曉得不罵死你兩個才怪。”大伯娘一邊掃地一邊說。
晚上,我和梅花一起去向我的父母和三叔三嬸說明,我們兩去一平哥煤場當腳夫的決定。
梅花還特別申明:“我可是為了姐姐去上學才陪她去的。我呀,有了錢就買部縫紉機。”
我媽和我三嬸並不支持。女孩子,就應該愛美,做鞋子,納鞋墊,織毛衣。這煤洞走一趟,還不成了黑人了?但自己也拿不出錢圓女兒的夢,也就不管了。有三個大男人在,難得去操心。
我爸梅老二和梅花爸梅老三一起去找大伯商量。
大伯說:“要是這兩個女孩是男孩就好了,一平就有兩個弟弟幫忙。”
我爸說:“不過兩個女孩也很爭氣,心胸不比男孩差。”
三叔說:“是梅家的驕傲啊。”
商量的結果是讓我們去。
第二天,我和梅一花到集市買了釘子鞋。大伯給我們準備了竹背簍,棕背衫,杵把。
第三天清晨,梅家三兄弟帶著豬頭,高粱酒,香、紙錢,在一平哥的煤場壩子邊進行了祭山神儀式。晚上我們就正式上班了。煤場分為兩班,我、梅花,一平哥在一班,大伯和三叔在一班。由於大伯和三叔要負責賣煤,就上夜班,兄弟倆輪流挖煤背煤。
我們三個年輕人上白班,每班多兩小時。說是上白班,隻有洞外是白天,進了煤洞就如同黑夜,我和梅花必須拿著手電筒照明,一平哥背上背著電瓶,頭上帶著礦燈。上班時,一平哥負責把煤挖下來,我們到達時,還要幫我們把煤裝在背簍。洞已經有十幾米深了,門口有幾米下行的階梯,然後是平路,然後又是下行階梯。洞口用鬆木搭了架子,麵隔幾米就加固,還掛了電瓶燈。
等一平哥給我背裝煤時,我問一平哥:“哥,為什我們的洞都在下行呢?如果上行的話,我們背著煤不就沒那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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