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生意隻能告一段落了，真是令人遺憾。”顧離說道。

    秦雲舟歎了口氣：“如果高黨彈劾，罪名不過是賄賂。可他們自己也拿了錢，應該是不敢下手的。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他們竟然捧殺於我。”

    “軟刀子殺人，看不見血的才是最難防備啊。這一手明褒暗貶真是高明。”顧離惆悵地看向了窗外。因為秦雲舟被調離了洛陽，新上任的工部郎中選擇了宋家合作，顧家損失了一大筆錢。

    秦雲舟說道：“之前的禮物你拿回去吧。畢竟事情沒有辦成，我也無顏收此重禮。”

    顧離把手搭在了秦雲舟的肩頭，說道：“生意不在情誼在，你收著便是。此番去前線，兵部上下你要打點，朝中的同僚你也需要打點。”

    秦雲舟苦笑道：“這銀子真是來去如潮水啊，轉眼就空空如也。就算是你不要我退銀子，其實也剩不下什了。”

    “燕京一戰，朝廷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我就是一名商人，卻也知道形勢危急。趙州的糧價已經漲了五倍，到了八兩銀子一石。還有一個月就是春節，不知多少百姓要逃荒了。”顧離搖了搖頭。

    “南下來京畿應該還是有條活路的。陛下和各位尚書應該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餓死在城外吧。”秦雲舟說道。

    “世道就要亂了……你也多保重。史雲年兵鋒正盛，恐怕袁督師難以抵擋。若戰事不利，你可辭官回鄉，顧家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顧離起身告辭道。

    “我還想和大家喝一杯呢，送行會大家都來吧。”秦雲舟問道。

    “事發突然，你今晚就要離開洛陽，大家實在是沒有空。”顧離說道。

    秦雲舟知道是因為自己被貶出了朝廷，所以無人願意再來了，不禁感慨世態炎涼。

    夜色降臨。

    朱雀大街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街上車水馬龍，絲毫沒有因為千之外的燕京之戰而改變。秦雲舟苦笑著環視四周，就在幾天之前他還覺得自己前途光明，但轉眼間這繁華盛世已經和他無關。

    拖著疲憊的身軀，他如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了天香閣門前。為了上下打點，他已經賣掉了車馬，再次孑然一身，隻留下了那空蕩蕩的大宅院。

    “找周老板。”他對侍女說道。

    “秦公子，您還是請回吧，姑娘她不想見你。”侍女抱歉地說道。

    秦雲舟怔怔地愣在了原地。人走茶涼的道理他豈能不知，但就在昨天他們還相談甚歡。這變臉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隻是想道個別而已。我們好歹……”他說到一半，自知失言，隻好拱手離開了。

    偌大的洛陽，自己卻連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下午去找三清道人告別，那老頭也隻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句知道了，甚至還嘲笑自己鋒芒畢露，活該被排擠出朝堂。雖然知道是開玩笑，但秦雲舟還是很難過。

    他來到了一處拱橋，慢慢踱步到了對岸。河的這邊十分蕭條，靜悄悄的，遠不如對岸繁華。秦雲舟在河邊找了張長椅，獨自坐了下來，惆悵地望著對岸的朱雀大街。

    遠觀朱雀大街的夜景和身處其中的感受完全不一樣。樓房錯落有致地分布在河對岸，燈火通明，微微地閃著淡黃色的光芒，看起來十分溫馨。它們各有高低，看起來像聚在一起聊天的一家人。明月將銀色的花瓣撒在了江麵上，就好像有許多遊動的小魚。

    “原來我當上郎中，不過才二十天啊。真是恍若隔世。”他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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