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被人壓著帶到了老人靈前。

    一旁還跪著服侍老人的侍女，看到白茶被壓進來後她急忙移開目光，眼神閃躲，不敢看白茶。

    撫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秦風站她身邊。

    “聽說，原本祖父是一直不願意喝藥的，昨天晚上侍女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就看到祖父願意喝藥了。”秦風看著白茶，神色冰冷道：“你說了什，或者做了什？”

    白茶被壓著跪在地上，她抬起頭，狀似回想了一下，道：“‘秦爺爺，您要是不喝藥，秦將軍夫婦會擔心的。’隻說了這句話。”

    撫雲看著白茶，眼中神色難測，道：“‘秦將軍夫婦’？你為何要如此說？”

    白茶狀似想扯出一個笑臉，又想起這是靈堂，便將嘴角縮回去，道：“小人之前在北疆軍醫營呆過半年，將士們每每提起秦將軍，都是一種崇拜敬佩的語氣。”

    “所以你因此欽慕秦將軍？”撫雲淡淡問道。

    白茶急忙低下頭，緊張道：“公主駙馬天作之合，小人絕無非分之想！小人隻是從小就敬佩那些英雄人物。”

    撫雲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秦風麵色不愉，冷冷道：“你是女子，如何進的軍營？！”

    “當時戰況緊急，將士損傷慘重。小人看到了急招醫者的告示，便想盡一份綿薄之力。小人在軍醫營一直是男裝打扮，不過醫官是知道小人身份的。公主和駙馬若是不信，派人一查便知。”

    白茶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不像是說謊。撫雲信了幾分，抬手勾了勾手指。下一刻，白茶便被放開，同時有人告退，離開靈堂。

    忽然，撫雲又道：“你與祖父，也算有緣，便給他老人家上一炷香吧。”

    白茶有些詫異，但也沒有拒絕。她起身接過旁人遞來的香，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後把香插在在老人牌位前的香爐中。

    “昨日剛剛見過的人，突然離世，你好像並不傷心？”撫雲突然開口。

    白茶一愣，老實回答道：“小人雖然對於老人家的事情感到惋惜，可小人與老人家也不過是一麵之緣。身為醫者，生離死別都是常見事。若是每次都要因此悲傷哭泣，在軍醫營的那半年，隻怕小人已經哭死了。”

    “。”撫雲掩唇一笑，全然不顧此處是靈堂。她淡淡的吩咐道：“在北疆的消息未歸之前，秦大夫就不要出醫署了。”

    老人的遺體被送回西陵茶山安葬，白茶在公主府的醫署關了半個月才被放出來。

    這天，醫署前跑過一個兩歲左右小男孩，蹲在門口不知道在玩什。小男孩身後烏泱泱的跟了一大群人，是公主府的小殿下。

    白茶站在門口看了一陣。

    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很是可愛。

    沒有一處像他。

    白茶回到房間，取出一本書。這本書邊角磨損嚴重，書頁因年代久遠而變得泛黃，而且還有多處破損。

    她熟練的翻到一頁，這一頁記載還算完整。

    幻蛻靈術——月圓之夜，尋一高處，布置出‘幻蛻法陣’，以......祈求月神降下神力。術成之後，皮囊互換......

    切記：此術可換其形，不得其骨。

    再翻過一頁，則是“幻蛻靈術”的解法。

    白茶細細看了一會兒，再次確定自己記下來的內容沒錯。合上書本後，她回想起自己這段時間打探到的消息。

    三年前，有一翩翩公子癡戀撫雲公主，都城盡知。他在得知撫雲公主與秦風定下婚約後，投湖而亡，打撈起來時已經麵目全非。

    這翩翩公子的父親乃當朝宰相。然而得此噩耗，宰相雖然悲痛，卻並沒有遷怒於撫雲秦風，隻說兒子不爭氣。

    公子名為，萬雲章。

    白茶卷起衣袖，手臂的皮下隱隱可見一條紫色的細絲。

    還有一年。來得及。

    換了一身皮囊，自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隻不過，有人付出的代價是自己餘生，有人付出的代價是別人餘生。

    接下來的時間，白茶一邊收集材料，一邊尋找秦風的蹤跡。

    半年後，在白茶的幫助下，撫雲順利生產，誕下一子。撫雲用調養身體為借口，要請白茶留下，白茶自然是順勢答應。

    三個月後，白茶終於集齊了最後一個材料，千心木。

    平雲峰。

    銀盤般的月亮高懸天際，灑下柔和而皎潔的光芒，將平雲峰籠罩在一片神秘而寧靜的氛圍中。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平雲峰頂已經布置好了一個法陣，秦風，或者應該說是，萬雲章。

    昏迷的萬雲章躺在法陣中央，他渾身都被鐵索束縛著。

    趙乾固定好萬雲章後，看向一旁忙碌的白茶，滿腹疑惑，終究還是問了出來：“秦明，你到底是什人？你為什能知道這個人不是秦風？為什知道這多事？”

    白茶將最後一種材料放到對應的位置後，看向趙乾。月光下，平淡無奇的臉上掛著柔美的笑容，她道：“秦風應該跟你提過我。”

    趙乾一驚，下意識脫口而出：“白茶！”

    白茶點點頭。

    趙乾又急忙道：“可是我聽說，你投江了。”

    白茶笑笑，沒有回答，而是道：“你該走了。多謝你願意幫我。”

    趙乾急忙道：“我可以留下來幫忙。要是秦，要是萬雲章醒了，你一個弱女子控製不住他怎辦？”

    “他醒不過來的。”白茶淡淡道：“迷心丸旁人付下一粒，便要昏睡三日，我給他喂了一瓶，足足二十粒。你快走吧，一會兒撫雲來了，你就走不掉了。”

    趙乾忙問：“那你怎辦？”

    白茶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紫色細絲，輕聲道：“我不能走，這還有屬於秦風的東西，不能落到別人手上。”

    趙乾一驚，撫雲公主喜怒無常，要是被她抓到，隻怕是十死無生。他試圖挽留，道：“秦風這小子福大命大，他要是活著回來又找不到你......”

    “他死了。”

    這三個字，把趙乾一肚子勸解的話，都堵住了。

    白茶望向懸崖下的深穀，語氣飄忽。

    “我知道，他已經死了。”

    白茶又道：“趙乾，你快走吧。撫雲應該已經接到消息趕來了，你還有父母，他們在等你。”

    想到家中的年邁的父母，趙乾咬咬牙，轉頭離開。

    看著趙乾離開的身影，白茶不經想著，要是秦風還活著，這兩人又該是什樣子呢？在軍營的時候，聽說這兩人感情很好，還經常鬥嘴。那呆子每次見到她都支支吾吾的，還會和人鬥嘴呢？

    白茶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看著天上的明月，等待時間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