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
“我是在和鄔嗎?”
“……”
“你聽得懂琅琊官話嗎?”
“……”
“……我還有個婢女,出事的時候她與我在一起,我能問問她現在怎樣了嗎?”
“……”
看著隻盯著她但不論她問什都不發一言始終沉默的女人,烏韶衣從心底升起巨大的挫敗和深深的失望。
難不成這女的是個啞巴!?還是有人命令她不許搭理自己?烏韶衣被女人的沉默激起了怒意,原本還因為她樣貌而生出的懼怕在怒火下焚燒殆盡。
“你是啞巴嗎?!”
“!”
誰知道無禮至極的話說出口,一直跟木頭一樣的女人突然有了反應!
察覺到女人要有動作,烏韶衣朝女人看去,詫異的發現那女人正舉起自己細瘦如枯樹枝的手腕,用自己皮包骨的手指輕輕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要做什?正當烏韶衣一頭霧水不清楚女人想表達什的時候,就見女人朝她微微張開了嘴……
原來不是不想講話,是因為沒了舌頭。
烏韶衣渾身顫栗,內心複雜,她能感覺冷汗從後背沁出,頭皮發麻。
以為是怒極下的口不擇言,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烏韶衣頓時一陣內疚。而且更令她覺得不寒而栗的是,這女人並非先天啞女,而是長大後被割去舌頭才口不能言!
什人能對同類做出這樣殘忍的行為?烏韶衣細思極恐,冷汗不由得又沁出一層,許是懼怕得狠了,她隻覺得胸腔內心髒砰砰跳得又快又急,激得她臉色都有些泛白。
見烏韶衣臉色變得不好看,那啞女人反而著急起來,她恐怕以為是自己的斷舌嚇到了烏韶衣,急忙慌張的“啊啊”幾聲,神情焦急萬分。啞女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徒勞的原地轉了幾圈,頗有些想找什卻一時半會兒忘記放在哪兒的手足無措之感,接著她腳步一頓,似乎終於看到了想找的東西,於是快步走向窗邊,端起剛進門時隨手一放的藥碗,然後朝床上躺著的烏韶衣衝過來。
要做什?!烏韶衣雖難受,卻一直留意啞女的行動,見此情形,心中警鈴大作,本能的抗拒啞女的接近。可惜此時此刻沒有力氣的烏韶衣與待宰的羔羊一般無二,她自以為用盡了全力的掙紮在那啞女的眼,實際隻如同動了動手指一樣微弱又無用。
“啊,啊啊……”
啞女強硬的把裝著又黑又濃還散發著怪味兒的湯汁往烏韶衣嘴灌,力氣奇大無比,動作利索又嫻熟,藥碗的湯藥居然一滴都沒灑出來!熟能生巧,可見這啞女不知這樣灌過多少人了!
烏韶衣被迫感受藥汁咽下去後從舌根犯上來的酸麻苦澀,強忍著一陣陣嘔吐的欲望,本能的拚命思索啞女給她灌的是什藥。品後味無用,回憶聞到的藥味也無法同她記憶中的藥香對應上,沒了辦法,烏韶衣不得不失望的承認,那藥汁她不知是什。她不知藥汁的效用為何,更不知那莫名的藥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樣的後果……
烏韶衣突然沉默下來。未知帶來的恐懼讓她對自己多年所學產生懷疑,沐浴在源源不斷的讚美中的她以為自己果真才識出眾,如今異地他鄉,陷於困境,現實才狠狠給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帶來的絕望讓她生出切實的恐慌。沒有逃跑的力氣,又被人灌了藥,等待她的會是什?在和鄔的地界上,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她身為女子會怎樣?
心亂如麻的烏韶衣擔憂著自己的處境,沒有留意到一直在她身邊站著守著的啞女的神情。啞女眼睛不錯珠的盯著烏韶衣的臉,停一會兒便再認真掃視一番她被薄毯蓋住的胸口和白皙細瘦的脖頸,那專注又透著小心的樣子,似乎那片潔白幹淨的皮膚下一刻便會突然潰爛腐敗一般。
過了很久,像是已經確認了烏韶衣仍然膚白賽雪、幹幹淨淨不曾發生任何異樣,啞女才放鬆下來。啞女將擱床榻邊的藥碗收起來,又伸手探了探烏韶衣額頭的溫度,這才轉身離開。
烏韶衣被啞女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一跳,隨即她詫異的被迫承受了啞女粗糙的手掌劃過她眉心帶來的微痛。
這是在……做什?
烏韶衣愣愣的看著啞女扁青色背影消失在屋門外,電光石火間,就著淡淡的不確定,烏韶衣腦海中蹦出一個自覺極為荒謬的念頭:方才啞女那舉動,難道在試探她額頭的溫度?這個給自己喂莫名其妙的藥汁的啞女該不會是來照顧她的?
烏韶衣越想越困,此時她的腦子已然成了一團漿糊。隨著窗外伴著若有似無的花香飄來的微涼的風,耳朵聽不見哪怕一絲多餘的嘈雜,這種情景下,就是尋常人也該困意上湧,更何況藥中加了安神之物後被灌進肚子的烏韶衣。屋內燃著炭火,但打開半扇的窗戶和窗外吹進來的涼風恰到好處的將熱中和,烏韶衣就在這最舒適的溫度閉眼會了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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