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烏韶衣身上披了一件銀狐氅，大氅外又裹了條厚厚的棉被，卻仍然覺得手腳冰涼。屋子仿佛滴水能成冰，凍得她控製不住的直打哆嗦。太冷了，還以為和鄔的冬天比琅琊更舒適些，結果是自己過於想當然。

    屋子的柴火早就滅了，啞女出門去找防風商量對策，留她自己一個人窩在床上舍不得動一動，唯恐一動好不容易存下來的熱呼氣兒就給動沒了。

    “還不回來……”

    烏韶衣小聲嘟囔，她端起床榻邊放著的茶杯小口抿了口茶水，冰涼的茶水入口，凍得臉都皺起來。

    閑著也是閑著，烏韶衣想，倒不如找點事情做。烏韶衣從團團包裹中探出一隻手小心摸索，直到感覺手指觸碰到什才停住。她帶著摸到的那物又小心的往回縮，直到重新感受到來自被窩的溫暖，到手之物才露出真容。

    正是前幾日防風帶給她的那冊書。

    其實這冊書說是匯集了幾乎世間所有的巫蠱之術，實際與烏韶衣想象中並不相同。烏韶衣大致翻了翻，發現這些巫蠱之術主要是“巫術”，蠱蟲極少，那極少中的其中一個，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還是現在正活在她體內的那個。

    “續命小螢？”烏韶衣仔細辨認書頁上複雜又生僻的字體，連蒙帶猜的記住了這個名字。“這名兒聽起來還怪可愛的……”

    續命小螢的名字聽著感覺可愛無害，但了解後便能從飼養它的方法上隱約覺察出不對勁。

    “養蠱之人需以自身為容器，留蠱蟲於胸腔內，令蠱蟲飲足心頭血——”烏韶衣瞪大眼睛，以為是自己學藝不精看錯了那些生僻字，直到她又反複閱讀幾遍，發現自己所譯無誤，才錯愕失聲：“這蠱蟲……！食用的竟是人的心頭血？！”

    烏韶衣看著書頁上被昆山前輩好心繪製的續命小螢的“畫像”，深感荒謬。那續命小螢隻有黃豆大小，頭上長了兩個小而彎、短而粗的觸角，身體是紅褐色的，後背上似乎還有薄如蟬翼的翅膀，身下有四隻小小細細的足。它長得和胖乎乎的蜂有些像，又比長有毒刺的蜂看著更無害。反正單憑“畫像”，怎看它都不會讓人產生可怕畏懼之心，倘若它隻是一隻普通的蟲子，說不定還會被無拘無束生長在鄉野田間的孩童們喜愛！

    可這蟲並非普通的蟲！這蟲以人的心頭血為養料！烏韶衣猶豫著伸出手指，輕輕觸了一下書頁上續命小螢的“畫像”，內心複雜。

    這隻蠱蟲，此刻是否正在她胸腔內，飲食著她的心頭血？

    烏韶衣不寒而栗，再回頭看那續命小螢通體的紅褐色時，心便湧現出幾分異樣。

    它身體的顏色，是否也與它的飲食習慣有關？

    不能再看下去了，烏韶衣心想，原本隻是天氣原因導致的身體冷，看了幾頁書，竟是讓自己內也跟著灌進了碎冰渣。

    不過心想的是一回事，行動起來卻是另一回事。烏韶衣的手縱容著眼睛，將書又翻了一頁。

    這回不是蠱蟲了，是巫術。

    書中巫術是占據整冊書分量最多的，且那些巫術千奇百怪，分類不同，應用場景也不同。烏韶衣看的聚精會神，時而驚歎“原來這也是巫術”，時而疑惑“原來這居然是巫術”……她本以為自己會覺得這些從未接觸過的東西十分無趣，誰曾想她竟然看入了迷，連啞女和防風什時候推門進來都不知道。

    “我說怎突然這冷呢！”烏韶衣迎著一小股未散的寒氣說道：“你倆什時候回來的？”

    「在你看書的時候。」

    啞女比劃幾下，又指了指同樣穿著厚棉衣披著大氅的防風，意思是防風有話說。

    於是烏韶衣將視線對準防風，以為防風是來說柴火用完以後的解決辦法的。誰知，防風一開口，就將烏韶衣定在了原地——

    “首領回來了。”

    “首領？”

    “和鄔的首領，”防風點頭，“將你綁來和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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