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遠話音落地時,世界似乎靜止了一霎,接著,晃動起來。血落了下來,湧了上來,卷了過來,彌漫開來,血色遮蔽了他的視野——不,是整個房間的血都朝他漫了過來,要將他完全包裹!
古錚卻完全不做躲避,就這樣任自己被那血完全浸沒,任自己什都看不見,什都聽不到,入目之處,隻剩血色。她在吸收那血液的力量,知遠能感覺到。但她好像吸收不了多快,他感知的江朝月的力量就像沒減少一樣。按這個進程下去,要解決這個僵持局麵,恐怕還要不少時間。
知遠覺得自己必須開口了。
“朝月姐,你困住我是沒用的。”
雖然看著是泡在血,但那血似乎不願被古錚吸收,他這開口說話,竟然一滴血都沒喝進去。不對,那也不是血,隻是江朝月的力量而已。她沒法讓他不說話。
“你真正的敵人不是我,而是每次都把你消滅的教會——就是那些無數次融化你的光。在黎大哥剛過來的那時,那白光已經出現過一次了,隻是不夠強,被我吞掉了。下一次來的人,隻會更強,強到足以消滅你。”
“把黎大哥找回來吧。我們一起討論該怎辦,一起想辦法把你們送走。”
黯淡的情緒自那血液中傳來。知遠聽見了江朝月的聲音,那倒像是在他心響起一樣。
【我不想逃。】
“可你現在不是本體嗎?”知遠急了,“他們也許會有徹底消滅你的辦法啊!”
維護這片無鬼神的土地,是官方的職責。教會既然屬於官方勢力,就算分工不同,基礎知識恐怕是共通的!
【我不能被消滅嗎?】明明什都看不到,知遠腦海卻出現了江朝月的形象,出現了她含淚微笑的臉,【我都被消滅了這多次,也不差這一次吧?】
“可是……”
知遠還想說點什,卻被自那血海中彌漫開來的深沉絕望打斷了。那樣濃烈的情緒,讓他一時之間不敢開口,隻能安靜聽她傳音:
【我愛了那久,我恨了那久,我逃了那久,我騙了自己那久。我還能愛什?我還能恨什?我累了。我不想繼續了。我就非得活下去嗎?】
知遠不知道怎勸解,這題太超綱了。家人是自己分身,前男友兼仇人是自己都覺得虛假的夢境產物,男朋友是說謊哄自己的捉鬼道士,仇人是另一個鬼頂替的。那江朝月自己呢?她到底是什東西?她不像古錚那樣一直懷疑著自己。她一直堅信的一切,熱烈地愛著恨著的一切,在某一天突然崩潰,她能不絕望嗎?他隻能訥訥地說:
“我還以為……你很想要活下去。”
【我怎會想呢?】
江朝月的聲音,像帶著笑,又像含著淚。
“你說你想要保護她,你把我死死困住,你不讓我醒來。你做那多,卻隻是想死嗎?”
知遠迷惑道。
【我把你困住,這樣,來消滅我的人,就不會找錯路了。他們會把你救出來的,像過去那多次那樣。你會得救的,而我,知道得實在太多了。】
“那她呢?你要保護的那個她呢?”知遠搞不明白。
【她是我啊。】
知遠愣住了。他幾乎是立刻想起那個女鬼江朝月,望著門外打電話的人類江朝月的情景。他想起古錚說的,放著不管,江朝月就會自己退回失憶狀態。原來,這就是江朝月要保護的她?
“她是……不記得那多,隻當自己是人類的你?”
【如果我回歸,她遲早會知道一切。隻有我被徹底消滅後,她才有理由活下來。】
江朝月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眷戀。
【她想要活下去。我不想。】
“既然你不要這些記憶,就還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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