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Ch.1046 陌生的園丁

      老湯姆知道，詹姆斯·雪萊為什不到現場去。

      不到小姐身邊，不看著她開出那一槍。

      因為詹姆斯·雪萊心也有猜測了——他恐懼自己無法控製住表情，恐懼他那無法控製的表情被小姐看出端倪，恐懼被看出端倪的小姐質問，恐懼她毫不留情地講出：

      ‘我們本就沒有血緣呀，雪萊先生。這下子倒好，您背地偷偷幹這些事做什呢？隻要一句話，我不就離開了嗎？’

      這不是蘿絲講話的風格。

      卻不耽誤有人會這樣恐懼。

      ——詹姆斯·雪萊很認真地告訴湯姆，他一點都沒有所謂的‘恐懼’。

      “我擔心莉莉安承受不住打擊，湯姆。你知道，她隻是個孩子，以往的生活不怎好——雪萊家給了她那多快活的日子，倘若被她發現我們調查這些…”

      停頓。

      “恐怕要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了。”

      恐怕整夜整夜睡不著的是您吧。

      老管家想。

      宅子發生什都瞞不過他。

      詹姆斯·雪萊最近可對生意不感興趣，成天把自己關在書房——總不能是照這麵小鏡子吧？

      “唉…”

      老雪萊又歎起氣，終於做了決定，把槍前推了推。

      人總要知道真相。

      老管家會意躬身，雙手握住奇物，托了起來。

      “那，我會讓小姐到靶場去——先生，恕我冒失，假如——”

      “假如這玩意開不了火，就代表威廉找了個傻瓜做鑒定人，”老雪萊垂眸沉聲，粗野得仿佛讓湯姆看見了年輕時的主人：“…找了個傻瓜做鑒定人，還要我說什？看在兩隻奇物的份上…”

      這個決定多艱難啊…

      老爺。

      老湯姆卻勾了勾嘴角，緩步退出了書房。

      於是。

      歡天喜地的姑娘真以為自己‘搶’來了一把槍。

      可恨的大人。

      老東西們。

      這些哪怕騎著耍被孩子發現時都要鎮定自若說‘我給你的母親治病呢’的大人，嘴總能隨時隨地生出騙人的謊言——哪怕孩子在門外高聲質疑說‘您可不是醫生啊’。

      房間的母親也會斷斷續續的幫腔：‘你…父親…年輕時做過一陣醫生的’。

      可恨的大人。

      蘿絲舉著槍越快活，老湯姆就越心驚肉跳——她每一步落地又跳起來，毫無禮節和教養的跳躍，都讓老管家那顆幹癟的心髒一陣忐忑。

      他們都得緘口不言。

      對這個‘秘密’。

      永永遠遠保守住。

      否則…

      以小姐的性格。

      恐怕有地方要著火了。

      “你今天不對勁，湯姆。”

      蘿絲瞥了眼跟在身後，沉默不語的管家。

      “小姐？”

      “平日，你可要嘮叨我什‘走路要怎怎樣’——還要說安娜沒有服侍好我…你妻子最近真生了三個孩子？”

      老湯姆笑：“我是為您高興…”

      蘿絲可不信。

      “一定有什瞞著我。”

      “可沒有，小姐。您…”老湯姆頓了頓：“我可沒有對您撒過謊。”

      “這話本來就是謊言——我倒不介意謊言。身邊有個撒謊大王，誰還能不適應呢？”少女想起那個金眼兒討厭鬼，美滋滋呸了一句：“他可把謊話當水喝…”

      恐怕他才是您的水，一天不喝就要渴死。

      但凡提到羅蘭，他這小姐就變得‘荒唐’起來——誰往壁爐扔柴禾了？她的小姐就像被喚醒的火焰，燒著名叫‘羅蘭·柯林斯’的薪柴，用他來蔓延自己的熱烈。

      燒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