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疏朗，透過重新被掩蓋起來的樹縫，靜靜的落進來。

    展言看了一眼，輕輕舒了一口氣，蕭蕭的狀況此刻很不好，他度了仙氣給她，但盡的那微薄之力對於一個失去妖丹的妖卻是鬥升之水。

    “咳咳！”蕭蕭輕輕咳著，一下接著一下，沉而深，似要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她的手落在胸口，目光凝著展言，“這做值得？”

    展言聽著蕭蕭低沉而嘔血的咳嗽聲，複又將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聽到她這樣說，他的唇微微蠕動了下，目光中透出幾分涼薄與冷淡，“有什值不值得……等到他們走遠了我們便離開，隻是……”

    他的聲音曳然而止，目光中沉澱著幾絲疑慮，身為妖族少主，卻遭到妖族的趕盡殺絕，展言不想再問下去，他轉過頭，凝視著重重樹枝之外，淨魔上神和那個少女走遠了吧！

    蕭蕭的目光一直落在展言身上，他與其他她見過的神仙和修仙者不一樣，這樣的她不堪一擊，他本有無數次致她於死地，卻頻頻放棄，她猜不透他的心思，甚至不知道這個救了她的神仙的名字。

    “我們現在就離開。”展言忽然道。

    蕭蕭的目光短促的失神，她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倚著洞壁站起來，一點點艱難的摞向展言。

    看著蕭蕭這般吃力，展言快速走過去扶著她的肩膀朝外走，蕭蕭吃驚的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洞外的天光一層層透進來，走出去的那，蕭蕭被強烈的光芒刺得眨了眨眼，她沒想到自己的一生會有這樣慘敗的時候，那時要不是被風笙陌暗算她，蕭蕭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她要活下去，從他救她的那一刻起，她便告訴自己無論發生什事都必須活著，但她妖丹俱損，妖力也散得無法重聚，想要戰勝風笙陌堪比登天。

    此時，她隻能按兵不動，靜靜的跟著他走出這片林子。

    “上仙，蕭蕭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敢問上仙尊名，他日蕭蕭定湧泉相報。”

    林子的光線猶如穿過指縫那般稀薄，展言的側臉上映著一條條明暗不一的淺紋，他冷淡肅然的目光也在這一刻顯得愈發清冷難以捉摸。

    聽到蕭蕭的話，展言身形倏然頓住，他側過臉看了她一眼，繼而遙望著天際，他犯下了這些天規，怕是再也回不到仙界了吧，如他這樣螻蟻般卑微的小仙，縱使哪天被處決，這六界中也不會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他忽然覺得失落，心一陣哀傷，活了這上千載，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死去。

    隻是縱使是命，他也認了，他不過一個小小的掌燈人，平日安靜慣了，甚至比那掃塵的仙童都自歎不如。

    “終究要死，知道了名字又如何？”他隻能淡淡的低喃，聲音說不出的落寞。

    蕭蕭知道他在擔心淨魔上神，她指著前方的那條看不到盡頭的路，對他道：“前方五百有一座小城，如果我們安全到了那，你便告訴我名字，如何？”

    展言一聲嗤笑，看著前方歪歪扭扭看不到頭的路靜默不作聲。

    說得容易，可這樣遠的距離，他體內仙氣又沒有恢複，同時麵臨神仙和妖族的追殺，想要安全走過去，甚難。

    蕭蕭當他沉默便是默認，也不再說話，盡力保持著自己的體力，這樣約莫走了一個時辰，隻覺得天色開始變暗，低矮的林子上空忽然聚起了重重紅色的霧，在他們頭頂開始盤旋。

    “他們追來了！”

    蕭蕭喊了聲，展言忽然攬住蕭蕭的腰從地麵躍起，帶著她飛速在林子穿梭，紅色的霧像是長著眼睛般，他們飛多遠，那片霧色便朝著前方擴散多遠，始終對他們窮追不舍。

    “你先把我放下吧，不然連你都走不掉了。”

    蕭蕭臉色蒼白的看著展言，展言聚目看著前方，絲毫沒有減少自己的速度，蕭蕭開始急了，朝他吼：“我叫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