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白虎“把那條小青蛇捉來問一問”的提議，我們一行人商量完畢，又查詢過航班信息，就決定搭乘明天上午十點半的航班從南京返回北京。

    下午的時候，允炆哥哥決定帶著我和恩慧姐再去一趟孝陵給皇爺爺磕頭辭行。

    出發之前，君定北、白虎和金鈺湊在一起製定了不下八種方案，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如果方孝孺、黃子澄它們再帶著亡魂軍團過來搶人，我們這邊要如何應對。

    兩個神獸外加一個長生錦衣衛把各種緊急情況說得有模有樣，我在旁邊聽著，等到了孝陵之後神經就開始繃得和弓弦一樣緊。可是從孝陵入口到皇陵寶頂的這一路，卻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我覺得，這很有可能是誘敵的假象，又覺得，也可能是方孝孺它們知難而退。

    但是等我重新見到皇爺爺的時候，就將所有的這些都拋到了腦後——不過一天沒見，出現在我麵前的皇爺爺竟是已經變得和透明無異。皇爺爺站在那，身後蔥鬱斑駁的樹木枝葉透過老人家的身體，已經使我不能看清他的麵容。

    “皇爺爺。”我皺眉，喊過這一聲就側過頭去看允炆哥哥：“允炆哥哥，皇爺爺這是怎了？”

    回答我的是白虎：“當年靖難之役的時候，剛好趕上陛下去投胎。陛下知道這件事，放棄投胎的時候已經是折損不少。而這六百年流離孝陵再加上昨天對那一眾亡魂的超度，已經是，大限將至。”

    “大、大限將至？！”我訝異，情急之下又開始結巴：“可、可是昨天還好好的啊！”

    白虎苦笑，頗為無奈：“可現在不是已經到了今天了。”

    “可這也太突然了啊。”我心著急，對著白虎歎過氣就又去拉君定北的手：“有沒有什辦法？”

    “阿玄。”這次開口的是皇爺爺，他對我招招手讓我到他身邊去，伸出幾近透明的手掌想要摸摸我的頭頂卻是徒勞：“六百年了，皇爺爺累了，並且也該走了。之前我一直在這孝陵撐著，是因為放心不下朱家這僅剩的骨血。現在我不僅見了允炆和你，還等到了孫媳婦兒給我問好，也算是能安安心心的走了。”

    “皇爺爺……”我吸吸鼻子，眼眶一陣一陣的發熱。

    “阿玄。”允炆哥哥上前到我身邊：“不要傷心，這對皇爺爺來說是好事。你擦擦眼淚，我們一起給皇爺爺磕個頭。”

    “嗯。”我應聲，按照允炆哥哥說得擦幹眼淚，跟恩慧姐一左一右的在允炆哥哥身邊站好，然後對著皇爺爺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皇爺爺笑著一連道了三聲“好”，等我們起來站好，就率先到了允炆哥哥麵前：“允炆，皇爺爺要和你說得還是那句話，往事已矣，是非對錯，你不必太過掛心，也要早早投胎，才是正事。”

    “孫兒知道。”

    皇爺爺點頭，又到了恩慧姐麵前：“孩子，你嫁到我們朱家，好日子總共也沒過幾年，你，受苦了。這輩子，你若還對允炆有心，皇爺爺謝謝你。你若想別過故人舊事重新生活，皇爺爺祝福你。一切都萬望隨心而為，你務必記住。”

    “孫媳記住了。”

    皇爺爺第二次點頭，最後才來到我麵前：“阿玄，這三個孩子麵，獨你有了可心的人來疼愛，也獨你不再受那些前塵往事的困擾，所以皇爺爺最放心。往後，你隻管和現在一樣的順遂安康就好。”

    這一番話說完，皇爺爺就看向了君定北：“還有你，既然又到了阿玄身邊，就須得時刻記著，不可讓朕的孫女兒受半點委屈。”

    君定北沒有答話，隻恭恭敬敬的對著皇爺爺鞠了一躬。

    所有的心願都逐一了結，皇爺爺長聲一歎後，眼睛就已經望到了看不到邊的遠方：“這天下江山，不輸我大明，吾，心悅誠服。”

    君定北和白虎跟著皇爺爺一起往那看不見的遠方眺望，然後由白虎發問：“陛下，來世投胎，陛下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皇爺爺喃喃，繼而將遠眺的目光收回：“想去的地方，可吃飽、穿暖，就好。當初打打殺殺，為的也不過就是這些。”

    皇爺爺離開的時候，是君定北和白虎這兩大神獸護法，由後半生同樣出家為僧的允炆哥哥親自超度。

    我跟著恩慧姐肅立一旁，然後趕在皇爺爺的身形徹底隨風消逝之前，跟著允炆哥哥一起，又對著皇爺爺伏地跪拜叩了個頭。

    在這期間，金鈺一直負責站崗觀望。等到皇爺爺的亡魂消散、進入輪回投胎之後，就也斂正了神色對著孝陵寶頂拜了一拜。

    送走了皇爺爺，我們一行人從孝陵離開，找了家飯館簡單吃過了晚飯，就返回了各自入住的酒店，隻等著明天上午再集合出發去機場。

    我和君定北這次出來並沒有帶太多的行李，所以回到酒店之後，我也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精力去收拾行李。

    晚上八點鍾，我和君定北就已經早早的洗漱完畢。兩個人都是睡意全無，就伴著電視機的背景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我們先是說皇爺爺，再是說允炆哥哥和恩慧姐，最後又對金鈺的癡心發了好一番的慨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