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詭波橘。
某片竹樓,我又見到了華振。他穿著一身黑衣,悲傷使得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但他麵容沉靜,沒有露出一絲頹喪,問我,“知道為什殺了程曆,卻留下你嗎?”
我答道:“你隻有殺了他,不能擺布他,而我,可以任由擺布、折磨。”
程曆竟真的死了,我還是有些恍惚,不敢細想。
華振看著我,眼神陰鷙,“是個聰明人,你和程曆聯手殺了我兒子,就要付出代價。”
“你打算怎做?”我並不解釋,因為解釋無用。弱者,總是給強者出氣用的。
“別急,有你好受的。”這句讓人寒意沁骨,我站在一側,四周全是仇恨目光。
外麵有人進來,向華振稟告了什,華振猶豫了幾秒,情緒變化,最後說:“讓他一個人進來。”
他看了看我,未作別的吩咐。
夏三炎胳膊上裹著傷,進來看到我在,奇怪道:“這不是程曆的女人?”
“她是警方的人。”
夏三炎又看了看我,“有意思。”
華振讓人不寒而栗,但夏三炎卻略略平和。
“老弟這是受傷了?”華振淡淡問,不是真的關心。
夏三炎說:“後生可畏啊,昨晚竟有個毛頭小子伏在暗處,打中了我,不過,我也一槍把他撂倒了。”
我心中一驚,這怎聽起來像張子洋做的事?
華振指著我說:“這個女人和程曆演戲,害死我兒子,你說,我該怎辦?”
“知道成成出事了,我也很難過。但現在警方如此咄咄逼人,我們要想脫身,她是通行證。”
夏三炎的視線再次落到我身上,我看著他,開始明白周俞舟說的特別了。
華振冷冷不屑,“我還不用靠挾持一個女人脫身。”
“現在還不是出氣的時候,既然她是警方的人,那我們何不用她做誘餌,玩幾個有趣的小遊戲。”
華振看了看夏三炎,淡語道:“既然老弟有興致,人就交給你了。”
夏三炎微微頷首,兩人看似客氣地交談。他們要談別的事情,我就被帶走了。
我以為我是唯一的人質,沒想到,在一間陰暗的屋子,有十幾個孩子,皆是七八歲左右的模樣,被嚇唬嚇唬就不會哭鬧的那種。
我身上沾了很多血,是程曆的,觸目驚心。所以,孩子們都懼怕我,縮在一起,很是可憐。華振的人很會打算,擄些孩子做人質,他們力氣小,跑是跑不掉的。營救困難。
我試著跟他們交談,可他們說的是晦澀方言,交流失敗。
天黑下來時,遠處有槍聲傳來。
我留意著動靜,窗外有人扔進來一個小紙團。我撿起來看,是一幅簡筆畫。
一艘大船後麵跟著一艘小船,我仔細看,那些圓圈和小叉叉代表小孩子,這幅畫太靈魂了,這蹩腳的畫自然是張子洋的作品。
他在告訴我,到了船上,才有機會救下孩子。
我撕了紙條,收住所有負麵情緒,變得和樂些,耐心跟孩子們說話。他們知道我沒有惡意,就沒有那怕我了,還有一個小女孩過來牽我的手。
和那天在紅木橋一樣,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弱小,但我願意盡力一試。
後來進來兩個人,帶我們走。果然,穿過一片樹林,就到了海邊。
有人在往船上搬運箱子,逃跑總是倉促的,他們手忙腳亂,有些東西都掉進水了。誰都知道,若不是這些孩子,警方早就強攻了。
船很大,上下好幾層,不知是他們跟警方談判要來的,還是自家的私產。海水湧動起伏,寒煙茫茫。
我和孩子都被關在底層的船艙,灰塵很厚,還很冷。船剛走一會兒,有人來提我。
在一側的小空間,隻有夏三炎和他的心腹在。他坐著,手有把槍,我忐忑接近。
“你不是程曆的人?”
“不是!”
海水翻湧,嘩然有聲。我又想到程曆。
“周俞舟一直在找你,你是他的人?”
夏三炎盯著我看,目光銳利。我站直了身子,答他,“是!”
夏三炎神色變了,槍口朝下摁在桌子上,問我,“你是周俞舟什人?”
我驕傲道:“周俞舟是我先生!”
“哦?“夏三炎很驚疑,怔了半晌,才笑了,“原來是周太太……”
他細細地打量我一圈,神色有些複雜,又問:“那你們…….有孩子嗎?”
這個問題好像跟現在的情勢無關吧。不過,被他這一問,我差點兒就哭出來了。我好想樂樂。
樂樂他那可愛,他每天快樂得像個小天使,軟萌有趣。他在我內心最溫暖明亮的地方。
樂樂已經會認人了,這久不見,他一定很想我。
我及時抹幹了眼角的淚花,不示弱,“有!我們有一個兒子,在學步學說話了,很可愛........你們要殺就殺,反正我這輩子也值了。”
我兒子活著,這世上就還有我的存在。
夏三炎反而笑了,“殺了你有什用?要殺就殺周俞舟......”
我攥著拳頭說:“有種你們別用我要挾他,光明正大地來,俞舟一定把你們打到起不來!”
夏三炎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放下槍,似尋常人一樣笑,“有骨氣,我喜歡你。”
我驚了一下,“什?”
他是在誇我?
他此刻眼中有笑意,我看著有種說不上來的眼熟。他起身過來,我下意識地倒退,空間逼仄,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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