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她她也不敢相信,袁家本來就是這樣。
別說他們家隻是鄉下的一個小門小戶,就是當初的清平公主,即便貴為皇後嫡女,一身暴發戶的味道也遮掩不住。
她覺得袁家就是在裝。
對,是在裝,絕對是硬撐起來的排場。
筠娘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袁家好容易硬賴上的高門大戶的姻親,為了在安陽侯府麵前不落下乘,可不是得打腫臉充胖子,把殼子撐起來?
在心把袁家又鄙視了一番,她心總算平衡了點,把被拒絕的不忿壓下去。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又把一根木柴丟進灶膛。
她本來就不會燒火,不知道“人心要忠,火心要空”,燒火的時候灶膛不能塞太多柴火。
就這一根接著一根,再接著一根不停往灶膛塞柴火。
把灶燒得濃煙滾滾。
旁邊梅婆子鬆弛下垂的眼皮再次掀了掀。
不過什也沒說,切菜的手都沒頓一頓,依舊保持著均勻的“咄咄”聲。
咳嗽都沒咳嗽一聲,像是個反應十足遲鈍的老嫗。
筠娘自己被煙熏得受不住了,大聲咳嗽著,抹著被嗆出來的鼻涕眼淚,跑到通風的地方去。
“怎回事?怎那大的煙?”
“哪著火了嗎?”
“快快快,快去救火。”
他們這艘貨船上拉滿了皮貨,要運往京城出售的。
要是燒起來
船老大驚恐的瞪大眼睛。
和押貨的人對視一眼,仿佛從彼此的眼神看到死亡的召喚。
把他們捆一塊賣了也賠不起。
雖說行船走馬三分險,行走在外總免不了遇到危險。但是天災和人咼它能一樣嗎?
兩個人也顧不得其他了,拎著水桶帶頭往冒煙處衝。
到了後艙,看到正扶著艙壁劇烈咳嗽的女人,再看到隻是燒火做飯冒出來的煙,船老大的臉比江南梅雨季節的天還陰沉。
他們船上的梅婆子早些年被男人打得有些傻,也沒傻到像這個女人似的,燒個火都燒得跟起火了一樣。
“這女人看著也不憨啊?怎做事這不靠譜?”
船工們拎著救火的器具,氣急敗壞的聲討著。
在剛冒出濃煙的時候,袁家兄妹就聽聞似乎是起火了。
這回是名副其實的“大家都是一條船上人”,若是船出事,他們跟船東一樣損失巨大。
而且這是送親的船,出事的話安陽侯府又有話可說道了。
袁季駒指派了人手照顧妹妹,領著弟弟和仆從護衛前去援手。
袁明珠被丫鬟仆婦和護衛簇擁著站在甲板上,下麵的小船已經放到了水,隨時準備著把人往岸上運送。
有路過的船隻看到他們這邊船上冒出濃煙,也都站在船上往這邊查看。
袁家的仆人各司其職,並未因為突發狀況慌亂。
春蕎領著幾個二等的丫鬟,在護衛的保護下在甲板上避險。
鄭媽媽則領著其他人收拾著貴重又輕便的細軟。
安陽侯府前來迎親的人,打頭的是安定侯府二房的兒子。
聽說著火了,趿拉著鞋子就跑了出來。
也不說分配人手去救火,連派人去查看一下都沒去,慌慌張張的讓人搭梯子,“快快快,送我回岸上。”
他帶來人慌了手腳,團團轉著不知道該做什。
被他抬腳踹倒在甲板上。
“瞎轉悠什?”
匆匆上了袁明珠讓人準備好的小船。
“你們。”
春蕎欲阻攔,被袁明珠抬手製止了,由著他們奪走了船。
春蕎看看有過路船停下來,陸續有人搭乘小舟過來查看,聽話的息聲。
胡家的那些人哪會劃船,船槳撥著水,不停打著轉轉就是不往前走。
場麵混亂又滑稽。
轉了許多個圈圈以後還是不得其法,也不知道轉得頭昏腦脹了沒有。
船還是未前行分毫。
袁家的人看了幾眼就由著他們去了。
專心把轉移出來的細軟分配好,誰負責拿著哪些一一分派下去。
若是筠娘在此,定然會震驚於袁家上下人等的井然有序。
平日有規矩不算有規矩,隻有突然出事的情況下不慌不亂,才算檢驗成效合格。
可惜了,他們機會隻此一次,亂哄哄的情況下根本不及觀察。
錯過了這回,就算他們發現袁家並非如傳言中所說那樣,也沒有機會反悔了。
袁明珠看著那邊濃煙漸消,吩咐夏溪去看看。
“我看著煙好像小了些,你過去看看。”
這大會也沒看到明火冒起來,應該是撲滅了。
袁明珠就算是把腦洞打開到最大,也不會想到這火是怎個情況。
直到夏溪一臉一言難盡過來以後,他們才得知實情。
“那女人多大歲數?”袁明珠回到船艙,細細詢問著夏溪打聽來的情況。
“看著三十多四十歲的樣子。”
袁明珠撥弄著手腕上的珠串,“哦?”
四十歲的女人還能把火燒得跟把灶燒著火了一樣?
聽著不像是沒有盤纏搭船的人,倒更像深宅大院養尊處優的太太奶奶們。
正說著話,袁季駒帶著袁少駒也回來了。
“這個女人不對勁,吩咐下去小心防範著點。”袁季駒說。
袁明珠問他:“哥哥們也察覺到異常了?”
袁少駒回答道:“雖然她都推到梅婆子身上,說是她把火燒成那樣的,我們問了船上的人,梅婆子在船上做工許多年了,反應遲鈍了些,可從來沒出過任何紕漏。”
更像是那女人覺得對方智力不行把責任賴到她頭上。
“小心些無大錯,不管她是不是真冤枉,也不管她是不是有什目的,都防備些。”
說完這件事,袁明珠問:“胡家的那些人上來了吧?”
不是她想問,更不是她關心,是怕路途中對方出事,輿論對她不利。
這一路最好諸事順遂,平安抵達。
等一切都安頓好了,大家再真刀真槍的對決也不遲。
袁少駒聽到她問起這事,笑道:“船順著風被吹出去好遠了,還是船工下水把他們推回來的。”
袁明珠:
“胡家這位五少爺真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小臉倒是挺白,中看不中用。”
袁季駒瞪她一眼:“又渾說,你是姑娘家,老大不小了,說話也該謹慎些。”
袁明珠偷偷吐吐舌頭。
轉移話題道:“春蕎,你去拿幾丸防風通聖丸給下水的人,這樣冷天下水,別回頭凍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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