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陽一臉興味地把玩著手的酒盅,看著秦驊為難景園的小二。
龔琪見他這樣,就未出聲製止。
任由秦驊領著一群紈子弟鬧事。
小二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小的去給您問問。”
等了又等,不僅素仙姑娘沒來,去請人的小二都不見回來。
外頭廊道上掛滿了燈籠,整個景園亮如白晝,絲竹聲聲隨著晚風吹來,行走其間的人恍若置身人間仙境。
處處鶯歌燕舞歌舞升平,似乎隻鬆濤苑這一處,惡魔叢生。
而顧重陽,在景園眾人眼中估計就是惡魔頭子。
一手把酒盅滴溜溜轉著,一手支著腦袋,在煽風點火,“秦慕正你行不行啊?不是你說請我們聽景園新來的素仙姑娘唱曲的嗎?
人?人人?你他娘的就會吹牛,你還會幹啥?人還能不能來了?不能來我們大夥就散了啊!”
小二跑了一圈,獨自回來的,在門外轉著圈圈不敢進門,直到聽到安陽侯世子番唯恐事情不鬧大的話。
知道再不進去隻會鬧得更不可開交。
硬著頭皮進了門。
“秦公子,素仙姑娘今日接待的是熟客,實在推脫不了,您看……?”
龔琪似笑非笑道:“熟客啊?”
素仙姑娘才進京城三天,今天才開唱第二天。
熟客……?
小二這話無異於直接打秦驊的臉。
顧重陽依舊把玩著酒盅:“秦慕正,你的名頭不行啊?”
火上澆油。
也是秦驊倒黴,說了袁明珠一句壞話,顧重陽記到現在,正好借他的手給景園背後的主子找點麻煩。
秦驊是朝安公主之孫。
自來公主的婚姻都是為拉攏朝臣,開國公主更是。
朝安公主府如今雖不比漢陽公主府依舊掌著重兵,秦家在故戎朝也曾是一方豪強。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在景園鬧事也就鬧了,回去最多被公主殿下家法伺候一頓做給人看。
忠義伯府還真不敢揪著不放。
顧重陽盤算著:大不了公主殿下教訓秦驊,他做個好人,等他挨過打不落井下石,再讓人給他送點療效好的傷藥過去。
顧重陽打著一箭雙雕的主意,給秦驊點教訓也借著他收拾一下忠義伯府。
忠義伯府不是追隨安定侯府嘛,還派了個女人混到明珠身邊欲行不軌,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真當他是軟柿子?
秦驊被這樣一刺激,火氣更旺。
這個年齡的少年人,正是無事都要生非,麵子大過一切的時候。
眼神不善的看著鬆濤苑內伺候的小二,“把素仙姑娘給小爺叫來,你當小爺是誰,小爺叫誰來那是給她臉,就是病得走不了道,爬也得給小爺爬過來。”
小二知道有人在背後慫恿著,這位已經不是能講理的主。
“是。”拔腿就跑了去請管事。
管事聽得稟報趕去的時候,就看到秦驊帶著一群紈,領著他們的惡仆,正在各院落搜人。
臨近幾個院子的客人都被驚擾了,有些罵罵咧咧罵娘,有些跟著出來看熱鬧。
這是幾年也沒遇到過的盛景了。
景園自開業以來,後麵的東家雖然沒有露麵過,但因為接待的都是達官顯貴,一般也沒人敢在此撒野。
最近卻接連被人砸攤子。
明月清風軒是景園的一處水榭,建在水麵上。
夏日的時候清風徐來,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兩輪明月。
但是此時已經入冬,小河風嗖嗖吹著,透骨涼,這就沒人願意光顧了。
不過此時軒內燈火通明,一對人影映在窗上,時有琵琶聲傳出。
因為明月清風軒實在太偏僻,又濕冷,秦驊再想不到有人大冬天會選在此處聽曲,把景園內半數的院子翻騰了一遍,才找到這。
罵道:“娘的,一個窮酸也跟小爺搶人。”
因為小二說謊的緣故,他更是有恃無恐。
看到找到了正主,領頭一步直接竄上水榭的廊道。
剛上了廊道,就被兩個護衛給攔下了。
“各位有何事?”
護衛操著外地口音,挺客氣。
“素仙姑娘是不是在頭。”
護衛愣了一下,大概在猜測他們的來意。
景園的管事就是這時候趕到的。
卻沒有上前,而是問此處負責的小二,“頭是什人?什來頭?”
打算著若是他們惹不起的,就上去解圍。
若不是什有來頭的人物,就讓這些人仗勢欺人去好了。
這個季節選在這聽曲的,想來也是個傻子。
“是個生麵孔,官話說的都還不利索。”
聽到小二的回答管事的就放心了。
帶著幸災樂禍站一旁看戲,一個外地來的傻子,跟他商議讓把人讓出來都不識時務,活該挨打。
那邊護衛微微怔愣了一下,回道:“素仙姑娘是先應的我們家少爺的邀請,我們家近日有喜事,隻今日有空,實在不能相讓,請您諒解。”
不知道這些人怎這執著,剛剛都跟小二解釋了,怎還來,沒完沒了了?
他們在外頭說話,頭的琵琶聲依舊時斷時續的傳出來。
秦驊聽著斷斷續續的琵琶聲,心說也不過如此啊?彈的什玩意啊?彈棉花的都比她好聽。
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對方又如此客氣,他就生了退意。
隻還未等他開口,就看到他的死對頭顧憲過來了。
京城之內風起雲湧,顧憲自詡跟十三皇子是姨表兄,整日都在四處交際,替十三皇子拉攏人心。
今日正巧在此宴客,聽說秦驊帶著家仆仗勢欺人,可不是得過來圍觀。
倚在欄杆上,“怎著,居然也有秦兄請不到的人?”
秦驊要是能不被人一挑挑就上,剛剛顧重陽刺激他他也不會跳。
被顧憲這話一說,他就上頭了,暈頭瓜腦地就拿胳膊撥了對麵的護衛一把,“誰說我請不到?”
護衛看他一身裝束不似一般人,沒敢硬碰硬,躲了一下。
“這位公子別亂來啊!”
且擋且退。
其他護衛見此情景,忙過來助拳,一來二往,火氣越打越盛。
把廊道上的木欄杆都被踹斷了好多。
屋內樂聲連貫了起來。
雙方混戰在一起,配著背景音樂,力與美的結合,看著頗具美感。
不過被踹到水的人感覺就不美了。
雖然還未到數九寒天,但是水溫也低到不適合再遊水啊,一時間水榭外頭鬼哭鬼叫。
水榭內的二人沉迷音律,但外頭這大動靜也不可能不被驚動。
先拂商弦後角羽,四郊秋葉驚摵摵。
屋內樂弦戛然而止,袁少駒示意屋內的女子待在屋,他開門去查看出了什事。
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個個人像一片片落葉似的,被他帶來的六個護衛一個大腳一個,都踹落到水了。
倒不是說秦驊他們帶來的人都是草包不禁打,而是袁家護衛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個夾角,易守難攻。
木欄杆都斷了,對麵的人沒有了憑靠,他們身後卻有一根粗壯的立柱,擋著他們不會跌落水去。
不過到底對方人多勢眾,雙拳難敵四手,他們漸漸露出頹勢。
袁少駒有些懵,不知道突然之間怎就變成這樣了。
他初到京城,大概,好像,似乎……還沒有仇家啊?
他不過就是打聽到途中在碼頭停靠的時候隔壁船上彈琵琶的女子也到了京城,在這座園子賣藝,前來捧了個場。
隻所以選這處水榭,是因為水上聽弦樂,能聽出不一樣的美妙滋味。
恰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大珠小珠落玉盤。
就聽曲這一會工夫,怎的就打起來了?
看這戰況,貌似有點激烈啊!
話說袁少駒也不是啥省油的燈,不過就是本身武力值不高,才不主動惹是生非。
屬於那種我不惹事,但是事若是先惹了我,就不算我惹事的人。
站在後頭觀察了一下,
拉著後頭看到他出門來護著他的秋茴道:“讓他們退到屋躲起來關上門,你帶兩個人跟我從這跑出去。”
這處水榭依水而建,幾條廊道四通八達。
秋茴隻當他要逃跑。
有些不屑,卻也沒有拒絕。
畢竟雇主的人身安全第一。
他上前擊退對麵的住手,點了兩個人跟著他,讓其他人躲到屋。
回頭再看,五少爺已經跑到拐角處了。
跑得可真快……
忙帶人攆上去。
畢竟是晚上,等對方的人追上去,他們早七拐八拐跑得不見蹤影了。
躲到屋的那些護衛,把門死死的抵住,搬了桌椅櫃子凳子擋著。
外頭的人一時還真奈何不了他們。
雙方隔著門對罵。
外頭的罵:“孬種,打不過就躲起來……。”
頭的回:“你們以多欺少,傻子才不躲……。”
……
顧重陽幾個在鬆濤苑等了半天,實在等不迭了。
“這久不回來,別是吃了虧了吧?”龔琪說。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還是有些擔心。
幾個人尋了過去。
就聽到有喊打喊殺叫罵的聲音從水榭那邊傳來。
走近了才看到水榭周圍圍著許多人。
龔琪拉住一個渾身濕透,剛剛從水底爬上來的人。
不認識。
仔細看才通過衣裳發現這人是景園的夥計。
“你怎掉水的?”
沒等這夥計回答,又噗通噗通兩聲,有人落水了。
顧重陽個子高,踮著腳看到秦驊幾個叉著腰站在前頭。
不用問了,把人扔下水的就是他們。
“他們在前麵呢。”
帶頭撥開人群過去。
看到七零八落的欄杆,顧重陽幾個震驚於他們的戰鬥力。
再看到橋麵的木板也碎了幾塊。
直到看到水榭的門被砸得搖搖欲墜掛在門框上,顧重陽覺得他已經無力吐槽了。
給龔琪悄悄吩咐道:“趕緊把人帶走。”
砸完了賠銀子,還怎惡心忠義伯府?
所以砸完了得趕緊跑。
龔琪忙過去指揮眾人跑。
顧重陽看著人似乎少了不少,一找才發現他們這邊的人也掉到水好多位,這會正在水榭的偏房取暖烤衣裳。
又吩咐人去通知那些人趕緊跑。
不然等天亮了城門開了,景園的人叫了幫手來,他們就走不脫了。
景園的管事這會是欲哭無淚啊!
他若是知道雙方打起來會把明月清風軒毀成這樣,說啥他也要一開始就把人攔下,不會任由事態發展成這樣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說什都晚了,隻能把人攔下。
不能讓繼續破壞下去,更不能讓鬧事的人跑了。
於是就有了顧重陽看到的景園的夥計相繼被打落水中那一幕。
秦驊本來就正在擺脫景園的人的糾纏,龔琪一過來,兩人匯聚到一處,景園的人更不是對手,三兩下就被打趴下了。
這幫混世魔王,可沒有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的意識,跑了就跑了,這可著京城內外,還找不著幾個敢登門找他們後賬的。
袁少駒從水榭中逃脫,並未像秋茴以為的那樣逃跑,而是領著人繞了一圈轉了回來,藏在看熱鬧的人群觀察究竟是什人找他麻煩。
找他麻煩的人先未看清,倒是看到個扇陰風點鬼火的家夥。
就看到那小子斜倚著一處欄杆,穿得倒是人模狗樣。
就是說得不像是人話。
聽聽都說得啥?
“你平常不是天老大你老二的嗎?這會怎讓人收拾了?”
“哈哈哈,秦慕正,你也就這點能耐了,連一扇門你都打不開啊?”
……
聽得袁少駒冒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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