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金玉滿堂
劍拔,弩張。
崖上大道之音高渺流傳,好像在九天之上,又像在白雲之下。
一時寂靜,再無聲響。
黃鶴振翅飛起,至與李但是齊平,背上仍然無人。
李但是身形挺拔,立於最高石上,右手持劍,身後紅日在白雲中噴薄而出,光輝無限。身上白衣已亂,麵上已有疲容,黑發散亂,人雖站著,但似乎隨時就會倒下去。
隻有這雙眼睛,不像星,不像月,更沒有和煦的風,有的僅僅是倒映在眼中的白雲和岩石。
白雲岩石見萬古歲月而無情,他亦無情。
無情才能勘入劍道門來,每每拔劍,他便無情。
程鏡伽立在靠江崖邊,不帶表情地看著一人一鶴遙遙放對,眸間黑白分明,黑發如瀑,散落肩頭,一身青衣,卻不柔弱。
她身下便是萬古長江,滔滔而來,東入海。
不知過了多久,又仿佛隻是一瞬,因為那聲“了不起”的聲音似乎還在崖上回蕩,除此三人,場上諸君均沉入其中。
李但是深吸一口氣,放平心境,再進到那種空空明明,玄妙不可言說的境界,神魄歸位,係於一劍之上。
他牙齒輕抵上顎,竟然閉上眼來。
本就視而不見,不如閉上眼來。
山間寒風呼嘯而來,吹偏了幾朵白雲,眾人卻仿佛未聞。
李但是從來沒有花這久去準備一招劍,石屑被風吹落,索索落地。
黃鶴卻除了微微振翅,維持在空中以外再沒動過。它的靈動的眼睛好像還是透露著嘲笑,仿佛無論李但是準備多久,它都不會在乎。
黃真人也不在乎。
李但是的眼睛再睜開了,程鏡伽的秀發被風吹起,散在腦後,孤零零地站在那,好像隨時會被風吹落。
李但是此刻的精神意都攀到了巔峰,他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已經完全放鬆了,他體內的氣流內力都已經停了,卻不是停滯的停,反是一種蓄勢。
黃鶴眼收了輕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鄭重。
李但是微笑。
好像他下一刻就會遞出一招劍來,這一劍也注定留名千古。
就像千年前越女的捧心,就像五百年前九劍的破氣,就像百年前燕十三的第十五,就像十年前葉吹雪的天外飛仙。
雖比不上那些劍勢,但仍是發前人之未發,殊途而同歸。
黃鶴微振之翼也好像停了,似乎在等著他這一劍,半是謹慎,半是期待。
但是。
李但是雖然還在微笑,這一劍卻是刺不出去了。
因為他聽到了一聲歎息,一聲很熟悉的歎息。
和歎息聲一起來的是兩道飛索,緊扣在崖邊。
飛索跟著流雲流動,再上來的是一把躺椅。
躺椅上躺著一個明鏡如玉,玉樹臨風一般的青年,身著明黃色衣裳,手指青蔥,指尖好像荷葉尖處,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一枚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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