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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聞言打量了她一會兒，又覺得看不太清楚，正好也過去了這久了，言玖夜已然清醒了過來，她便又點上了燈盞，豆大的火焰天然便帶著暖黃的光亮，在這個夜顯得尤為溫柔。

    但是言玖夜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像是從前她說起旁人時一般模樣。忽然明了當年過往以及身世大戲，常人難抵，就像是盛名一朝顛覆，再怎堅若磐石的人，總也會生出些變化來，可連竟一時間不知道她是在用說笑掩蓋自己的心思，還是真的不曾因為這些糟心事改變心境，還是那個驕狂的浮海一夜。

    也是連打量的目光太明顯了，言玖夜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做什這樣看著我，竟像是不認識我了一樣，難道你還希望我經過了這些事之後，變得陰鬱才好？”

    連道：“我哪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從前有些小看了你，那般小氣，也能這樣幹脆的放手，當真沒有過一瞬的可惜？我便不行了，若是你我換位而處，我不說忍著不要他們的性命了，就是其他知道的人，我也一並都要清除掉的，畢竟這並非小事，多一個人知道，日後便可能有更多的算計，唯有死人才能夠保全這些秘密。”

    “連掌櫃真是好大的戾氣，卻怎越說越有些離譜了，我不過是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又不想和別人爭什，甚至我才是別人眼中不能得罪的貴人，他們能不能順利得到權位，全看我什時候放手了，可你這樣一說，又好像我要和人爭了。”言玖夜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從前在你心我是個什人，竟然讓你覺得我不是真心放手的，但是如今我是真的累了，還不許我想休息？”

    “你何時不是在休息，可偏偏，該你休息的時候就要出來抗事。”連嗔道，“還有我又怎是覺得你並非真心了？我不過是覺得，就算是你想放手，也不該如此幹脆，總也要在手留下點東西，不然不是太被動了嗎？你選的合作夥伴也是如此，言冉玦著實有些厲害，雖然現在手段還稚嫩，一些事也不懂得壓在心，可我覺得再給她幾年，就又是一個蕭君彥也說不定，你倒是放心叫她知道這些事情。須知，你不摻和，別人卻會多心。”

    言玖夜道：“因為什而多心？難道我不是將人都放在了她的手？若是這樣還要多心，就算是我看走了眼罷。可是連，防人是防不住的，這世間人有那多，你還能一個一個都殺一遍，叫他們對我生出敬畏心？或者你想再挑一個木訥聽話的人，那我不成垂簾聽政了？別了，我啊，現在就像你好好地養傷，傷好以後將這多年的恩怨糾葛全部解決了，從此橋歸橋，我再也不是浮族的少主，管他們怎鬧騰呢。”

    她頓了頓，又笑道：“何況你還沒有和言冉玦好好相處過罷，我這段日子和她在一塊，倒是沒覺得有什難受的，這人聰明，雖有些小心思，可我就看中她的小聰明，心還剩下一點柔軟，這樣的人是不會在背後給我一刀的，她也不敢。且我們說好了她得浮族，我得自由，事成之後她便再也不會用浮族的事情來勞煩我，這不是很好？”

    說來此生，言玖夜求的也不過就是所謂的“自由”，眼見著馬上就要實現了，怎會肯因為顧及背後的刀子就畏步不前了。

    連閉了閉眼，輕笑道：“原來是我多心了。”

    隻是言玖夜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找回來時有是這樣的一副慘模樣，連能夠壓住自己心的火不朝人亂撒已經足夠冷靜了，實在是不怪她說話陰陽怪氣，還慫恿言玖夜不要輕易放開手中的劍柄。

    連掌櫃叱吒風雲小半生，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會有過什懼怕的情緒，然而這一次著實是超出了她的預料，何況曾是她牽線蕭家，卻這多年都不曾覺得蕭家可疑，於是更加地自責。

    言玖夜伸手握住了連的，輕聲道：“我知道你這是擔心我，隻是這些與我而言，即將成為過眼雲煙，我從來也不曾想過要抓緊，又怎會在隻差臨門一腳時忽然舍不得了。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浮族現在還剩下的不就是一個爛攤子，我手上有浮海閣，哪願意回去自找麻煩。”

    “是了，不就是仗著有我們給你分憂，所以你可以放手，和安少穀主雙宿雙飛了。”既然是說開了，連確定她沒有因為大受打擊而一時激動，做出什日後後悔的決定來，自己便也放下了心。就像是她說的，背後有人要捅言玖夜的刀子，也有他們這些做屬下的擋在前麵，倒是自己多心多思，反而多了許多不必要的擔憂。“你也別覺得我婆婆**，除了我以外，誰還敢在你麵前嘮叨這些，我也不是想要你不要放手浮族的權位，不過是覺得動作太快了，害怕節外生枝。可我看你的意思，是覺得不快些將手的東西交出去，才會節外生枝？”

    言玖夜道：“因為我不信言冉玦做的事無人知曉，她做事再隱秘，手中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人手，是一定會有人發覺她的動作的，隻是能不能從這些蛛絲馬跡之中推測出我與她已經聯手，就看我這些堂兄弟們的腦子生的好不好了。可再怎遲鈍，等他們看見了蕭家的動作，也該知道了，到時候我若是還沒有將事情解決，便要換成我不得清淨了。”

    連道：“那你是決定，回去之後立刻動手了？”

    言玖夜道：“你以為，得了蕭君彥在手，還有個與我血脈最近的蕭君榕也被她掌握了，言冉玦現在還會按兵不動？”

    連一皺眉，道：“這幾日蕭家死士來的太多，我並未太過注意那邊，不過前日她倒是派人來與我打過招呼，說她的人馬這幾日陸續會過來，其他的倒是沒有多言。”

    言玖夜道：“所以我說，她是個聰明人，叫我喜歡。”

    每每到了這種時候，總讓連有種自己與言玖夜不是一路人的錯覺，她倒也不是個笨人，可總是不能夠對言玖夜看人的眼光感同身受，若說自己是個理性的，言玖夜便妥妥是個看臉的主，讓她覺得合眼緣、合心意其實一點兒也不難，所以連時常對言玖夜任性，並對別人始終抱有警惕心，生怕一個不留神，言玖夜就被騙的屍骨都不存了。

    “主子你定是要做甩手掌櫃的，既然這事兒早晚都得落在我或者屈霖的頭上，我也不必多言了。”連道，“隻是我還有些好奇，蕭家、蕭君彥和蕭君榕這多年的欺騙算計，還有當年……你怎一點兒也不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