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章(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方寸刻心 本章:40章(下)

    飯很快吃完了,章興華也回幹校去了,由於岑華年隻買到明天回縣城的車票,父子今晚還要在這過一晚。

    從餐廳回到房間,父子兩人在床上坐下來。岑新銳從背來的挎包中拿出了帶給父親的物件幾份新近發行的《光明日報》,一雙輕便布鞋,一小袋牛皮糖。

    看著這些物件,岑華年感到很溫暖。它們雖然不起眼,但都是他需要和喜歡的。他想,都說知子莫若父,其實,對父親最了解的又有誰能超過兒子呢?似新銳,雖然平時和自己交談遠少於和他媽,但與自己的心還是相通的。

    思慮到這,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亦給兒子買了樣東西,於是在枕邊的提包掏起來。

    “爸爸,您找什?”岑新銳有點好奇了。

    “這個,給你。”岑華年掏了一會,掏出一副嶄新的剃須刀,以及一盒刀片,“我想著你的胡子應該有好多了。”ii

    岑新銳從父親手中接過了剃須刀和刀片。看著父親注望著自己已冒出細樁樁的下巴和臉頰,他心中暖暖的。他想,這份禮物雖然不值多少錢,但分量卻很重。因為在父親的心中,自己已經長大成人,再也不是青澀少年,更不是嬉戲打鬧的幼稚孩童了。

    “出去走走?”看著兒子收好剃須刀,岑華年征求他的意見。

    “好的。”岑新銳爽快地答應著。這次見麵之前,他雖然也和父親一道走過路,但由於低父親一頭,隻能是跟著走。故此,一想到此刻居然能跟父親並肩同行,他就生出了一陣小小的興奮。

    父子兩人走出招待所,走上了穿鎮而過的公路。路上沒有車輛,隻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由於路旁的樟樹枝葉茂密,陽光透過它們,斜斜地投射在父子兩人的臉上,映現出道道光斑。ii

    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氣。就在他們走出老遠,沿原路返回的時候,岑新銳突然開口了

    “爸,有件事,以前沒有機會對您說,可我一直擱在心。”

    “什事?”

    “前年我不是給您寫了封信?後來聽媽媽說,就因為這封信,羊瓊華她們又找了您的麻煩!”

    “哦,是有這回事。”岑華年想了一會,想起來了。他記得就因為新銳在信上寫了要自己“在修正錯誤的時候亦要堅持真理”,結果信被羊瓊華和邱秉鈞搜去看了後,楞說這是與文化革命對著幹、頑抗到底的罪證,整整糾纏了他半個月。

    “不過,這與你沒有關係。”他安慰著兒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任是一個字都不寫,他們還是會要找你的麻煩的。”停了停,又說道“以前讀書,知道有‘莫須有'這回事,可現在才真正體會到,那些被誣陷的人是何等的痛苦,他們怎也咽不下那口冤氣啊!”ii

    聽著父親這番話,岑新銳心中再一次翻騰起來。這不斷是為那些被誣陷的人,更為自己。他想,哪怕自己至今仍厄居鄉下,但還是幸福的,這不僅是因為自己沒有受到父親所受到的冤屈,還因為即便自己會受到這種冤屈,亦有一個地方可以傾訴、以尋求解脫,而這就是自己的爸爸媽媽。正是有他們,無論什時候,自己都能得到關愛和庇護,使自己的心靈得到慰藉。

    隻是他不知道,在輕描淡寫的背後,父親其實隱瞞了很多,包括被邱秉鈞、羊瓊華等及五七幹校工作人員的捆綁吊打,理由是他的日記中有很多“對現實極其不滿”、“發泄仇恨”的話語。至於眼下的被解放,雖是幸事,但遠非局外人想的那樣好。據消息靈通人士講,大凡進過五七幹校的人,都將被列為編外人員。也就是說,他岑華年以後雖然書還有得教,但日子不會很好過,不定哪天就會以這樣那樣的原因被除名。ii

    “新銳,同你一樣,有句話我也一直想對你說但沒有說。”看著凝望著遠處小鎮的兒子,岑華年說道。

    “您說,我聽著。”岑新銳回過臉來,恭敬地說道。

    “其實,要說對不起,是爸爸對不起你。”岑華年聲音低沉地說道,“不是因為爸爸的問題,你早就返城了。即便沒得大學上,工人總是有當的。”

    “爸,這怎能怪您呢?”聽岑華年這樣說,岑新銳不能同意了。他覺得父親太善良也太可憐了,遭了那多的罪,可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孩子。想到這,他心一陣陣發酸,眼淚都要出來了,“沒有這場運動,什事都沒有。您不會挨整,我也不會仍在鄉下。”停了停,又說道“退一萬步講,您就是有什問題,也永遠是我爸,和媽一樣,是我最該感恩的人。您和媽媽給了我生命。沒有你們,就沒有我。我這一輩子怎做,都報答不了你們的恩情。無論什時候,我都認您、孝敬您。我不會因為招不了工上不了學就埋怨您。真要那樣,我還是個人嗎?”ii

    聽著岑新銳這番話,岑華年委實不能平靜了。兒子聽到他的話後有什反應雖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正說出來後還是使他震撼,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動和幸福。隻是他畢竟已過知天命之年,故此內心雖在起伏,但表麵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他隻是扭過頭來深情地看著岑新銳,直到小夥子也平靜了些,方說道“新銳,你能這樣想,爸很欣慰,但爸還是要感謝你。”

    聽岑華年這樣說,岑新銳又有點激動了,好一會才平複了些許。

    “我們回招待所吧。”岑華年說道。

    岑新銳沒有出聲,跟著父親邁開了步子。就在無意間看到路邊田野的排灌渠道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其實,在農村也不是不能幹事,隻是受身份限製,效果不盡人意。”ii

    聽他這樣說,岑華年回過頭來望著他。

    岑新銳知道父親的意思是此話怎講。便告訴說,自己所在生產大隊的田地用水,全靠泵站從外河取水,可由於泵站的地勢很低,故此到用水季節,往往抽水機抽了大半天,水仍到不了邊遠的生產隊,弄得這些隊的社員意見很大。

    “怎會這樣?”岑華年很難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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