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之後,我從治療室走出來,老鄒回頭看我,驚住,非常嫌棄地對我說,“你去換個白大褂吧,而且你脖子上也有。”我下意識地抬手摸脖子,卻是有血漬的感覺,“怎飆這多?”
我們的白大褂不是混穿的,每個人白大褂上都寫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用記號筆寫的),“我櫃子還有一件幹淨的白大褂,你暫時穿一下吧。”大青說。
“不行,穿不了你的,你的白大褂太肥了。”我這隨口一說,惹得大青從板凳上竄起來捶我。
“上班的時候不要打打鬧鬧,”護士長經過的時候,嚴肅地說,“叫你不要打打鬧鬧!”大青反而倒打一耙來訓我。
我把血跡斑斑的白大褂脫了,從大青的更衣櫃拿出她的白大褂,脖子上的血跡不好洗,我塗了兩次消毒洗手液,脖子都擦紅了才洗幹淨。
我對醫院這個工作環境唯一不滿意的就是,無法避免接觸一些汙染物,包括病人的血液、體液、唾液、尿液、膿液……
我理想的工作環境應該是窗明幾淨地摩天大樓,擁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每天我可以化著精致的妝容,踩著咯作響地高跟鞋,處理著商談的工作。
然而,我的現實和理想相差甚遠,甚至是背道而馳,髒兮兮的白大褂包裹著我單薄疲憊地身體,淡藍色的口罩掩蓋著我熬夜泛黃的皮膚,生活和工作沒有明顯的界限,下班之後仍舊是處理著醫院的學習任務。
從入學開始,我們就要進行醫學生宣誓,為人類健康奮鬥終生,一直給我們洗腦,樹立使命感,樹立職業榮譽感,如果不是抱有無私奉獻的心態而學醫,我勸你趁早放棄,大好人生,你該擁有你想要的生活。
“韓旭,你去血透室一趟,把這兩個牛皮本帶給血透室的老師。”護士長遞給我兩個厚厚的黃色牛皮本,是醫院院內儀器使用記錄本,“好的。”我接過牛皮本,準備去血透室,卻沒想到又會碰到他——那個把別的女人肚子搞大了,還非說愛的人是我的渣男。
我把牛皮本夾在胳肢窩,邊走邊吃零嘴,零嘴是老師值班室放著公吃的,血透室在一樓,我沒有坐電梯,坐電梯的人太多了,我選擇了走樓梯,直接抄小路去血透室後門,我把零嘴含在嘴,按員工通道血透室的門鈴,按了兩次,沒有動靜,可能是血透室麵比較忙,我心想。
我抬手按第三次門鈴的時候,血透室的毛玻璃門突然從麵被人推開了,麵伸出來一個帶著一次性藍色圓帽和口罩的男老師,我拘謹地把手的牛皮本遞給他,說道,“老師,我是血管外科的實習生,這個是我們領導讓我送過來給護士長的。”這個男人的眼睛有些熟悉,他盯著我看,盯得我莫名其妙的,讓我以為他沒聽懂我在說什,於是,我又說一遍,“老師,這兩個本子是血管外科的領導讓我交給血透室護士長的。”
他還是直直地盯著我:“認不出來我了?”
我:“?”
“微信為什把我拉黑了?”他責怪地問我,我覺得莫名地有些尷尬,“呃……”我不知道該怎回答他,說實話嗎?因為不想收到他的微信,刪微信,又怕路上再次遇到時會太尷尬。
“我有這個習慣。”我說。
可我不是有那奇怪習慣的人,我一說謊就容易不自然,“你今天幾點下班?”他突然問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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