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打在教堂的馬賽克玻璃上，暖光透過五彩斑斕的玻璃打進大廳麵，一切都透出光怪陸離般的不真實感。

    吾應明正沉浸在這種不真實感之中，他坐在教堂的最側，盡力的貼近靠牆的那一邊，仿佛厚實的牆壁，比溫暖的陽光更能夠帶來安全感。

    他的不安來自教堂外側傳來的震天廝殺聲音，有槍炮的轟隆隆響聲，有銳器相交的脆響，有鋼鐵被打爆的聲音，還有骨骼被折斷的聲音，以及蟲族特有的嘶鳴。

    然而那些並不是最恐怖的，那些劇烈的廝殺聲，竟被更加劇烈的腳步聲掩蓋下去，如同一個通天徹地的打樁機，一下一下的砸在大地上，聽聲音也能分辨出，那腳印所過之處無一例外的成為殘渣，就好像用腳踩過的蜂窩煤。

    腳步邁的很大很急，而且越來越近，在這種速度下，小明自認絕對無法逃脫，而一旦被這腳掌踩中，下場決不會比蜂窩煤好多少。

    “大嬸，你覺得，我們能活下去嗎？”雜毛小明捋了捋同樣五彩斑斕的頭發，小心中透著希冀的神情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中年婦人。

    婦人的眉頭蹙起，似乎對“大嬸”這個稱呼不甚滿意，不過良好的教養讓她沒有出聲反駁，這個半老的徐娘隻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不知道她是不認為兩人能活下去，還是她也不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狀況，不過她好像又想起什傷心事情，雙目逐漸變得渙散，呆滯的盯著前方十字架上的聖子。

    雜毛見眼前的大嬸沒有回應的意願，可他有迫切的希望有人能與之溝通，便自顧自對著大嬸的方向碎碎念叨著。

    “我以前看過很多文學巨著，據我從書中得到的經驗，目前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叫做輪回空間的所在。”

    說著雜毛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神往：“你知道嗎，隻要我們能在這空間活下去，就會不斷變強，到最後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甚至可以無視法律的為所欲為。”

    “等我足夠強大時，我一定要回到現實世界報仇，什垃圾威哥、狗屁輝哥，那些欺負過我的人，要統統碾死。”說著雜毛朝大嬸做出一個撚螞蟻的動作：“就是字麵意思上的碾死！”

    “我要把他們的骨頭一寸寸，不，一毫毫的捏斷，任他們如何求饒、咒罵也不會停手。”

    此時小明的臉，已經將“狂熱”兩個字詮釋到了極致，似乎他已經達成了那些蔑視凡人的目標。

    坐在他對麵的中年婦人甚至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僅是坐在那木然發呆。

    忽然，大嬸瞬間切換了駭然的表情，用她哪驚恐的臉看向教堂頂部，好像有什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這讓她的神情由駭然變成了絕望，最後變成了認命般恢複了木然，隻是淚水不停地奪眶而出，淌過臉頰。

    大嬸在崩潰絕望的邊緣，覺醒了死亡預知，隨即便很靈驗的死去。

    “大嬸？”雜毛小明不明所以：“你怎......”

    “轟！！！”

    一隻集裝箱大的鐵拳洞穿房頂轟然砸落，還沒來得及報名的大嬸，就這樣被砸成了肉醬，混在瓦礫木屑中，淒慘離場。

    眼前的劇變讓雜毛措手不及，甚至無視了巨拳激起飛石打在身上的劇痛，小明就這樣定定的看著鐵拳，冷汗逐漸浸濕了褲子。

    鐵拳如哭喪棒般貼滿黃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鏽化，短短幾秒便鏽跡斑斑不斷有赤紅的鐵屑灑下，好似鐵拳在流血。

    巨無霸的右臂已運行不暢，這讓他不得不站起身體拉起右臂，雖不知道右肩上可惡的人類施展了什手段，不過一掌呼死他總不會錯，巨無霸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左腕猛然噴射出離子焰，極大的動能推動左掌如離心機般砸向右肩，“！！”金屬撞擊的巨響傳出老遠，卻砸了一空。

    莊十三早已躍至其左肩，麵罩下額頭的神通眼掃過巨無霸身體，終於找到了瓦力的所在：“啊哈，在這！”

    說完，老道身形既如靈猴一般，幾個閃躍爬到了巨無霸的後心，左手袖劍彈出猛戳進鐵壁固定身形，右手抹過腰間，如仙女散花般甩出漫天符紙，各種符紙竟真如一朵花般印在巨無霸後背。

    緊接著，原本變成各式機械器官組裝在一起的鋼鐵之軀，以花朵為中心由遠及近變回了報廢汽車，散落下去，中心部分也如斷線風箏般轟然砸落於地。

    原來那朵符篆之花是一個瞬發的阻隔陣法，切斷了瓦力與那些器官的聯係，這完全是莊十三自己的作戰風格，看來這次夢境曆練讓他獲益匪淺。

    原本老道施展的神打術是由上身的神明主導戰鬥，而現如今神打術僅作為輔助能力，作戰方麵完全改由莊十三主導。

    人類意念竟然壓過了神靈，即便那隻是中階神靈的投影。

    正待老道欲催動陣法喚醒瓦力時，“哢嚓！嘩啦！”瓦力自己掙紮著從破汽車中鑽了出來：“咦，十三？”鋼蛋瓦力還朝老道熱情的招了招手：“你在這做什？”

    一度陷入深層意識的機器人，對外界狀況並不知情。

    “......”莊十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