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 你怎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秦曜淵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出神許久。

    他避而不答，轉移話題道“你想吃桃子嗎，我給你削。”

    “算了吧，瞧你今天愣頭愣腦的樣子，一會拿著刀, 怕不是削桃子, 是削你自己——”秦懋說“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談戀愛了？”

    “……”

    “你真談戀愛了？！”秦懋瞪大眼睛。

    “……和你沒關係。”秦曜淵說著起身。秦懋兩手並用，生生把他拽回看護椅上，秦懋前傾身體, 豎起耳朵，瞪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誰家姑娘這倒……睿智, 能透過你的臭臉看到你火熱的內心？”

    秦曜淵把幾乎像個樹袋熊掛在他身上的秦懋推回床上“和你沒關係。”

    “怎和我沒關係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這大, 我容易嗎？”秦懋巴巴的看著他“快說說，是哪家姑娘, 怎認識的, 長什樣, 她做什，她父母又是做什的——”

    秦曜淵不耐煩打斷“你查什戶口？”

    “喲, 這就護上了。”秦懋也不生氣，一臉看著叫了叫人討厭的壞笑。“萬年鐵樹也能開花, 不容易啊。你什時候把人帶來我看看, 我保證, 絕不挑刺，隻要年紀比我小就成……”

    “你閉嘴吧。”

    秦曜淵把一顆洗後的黃杏塞進他嘴，秦懋沒說完的話變成了嘟囔。

    他幾口吞下杏子，吐出一粒杏子核，感歎道“我本以為你這臭脾氣會孤獨終老，現在我總算能和大哥交差了。你可得爭口氣，好好把握這個姑娘——雖然我還沒見過，但是能容忍你的，一定是好姑娘。隻要年紀比我小，那就趕緊把生米煮成熟飯，不不，這年頭煮熟的鴨子都能飛，更別提煮熟的米飯了，你還是趕緊的，騙……不，哄人去把證扯了，免得夜長夢多。”

    他嘖嘖兩聲，打量著秦曜淵，說“你這臭脾氣，倔得跟頭牛似的，也就皮囊好點……全虧了我們秦家的優良基因，你趁著顏色還在，趕緊找個冤……好心人結婚，不然，我看你以後，懸！以前我出門看到街上撿破爛的孤寡老頭我就心酸，為啥？還不是因為想到了你！”

    秦曜淵黑著臉“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秦懋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說“你把女朋友帶回來，我就想點兒孫滿堂的好事。”

    秦曜淵強行把人按了下去，秦懋被他兩隻手壓得動彈不得，隻能躺在床上鼓著兩隻眼睛瞪他。

    “睡吧，夢什都有。”秦曜淵說。

    “秦懋，你兒媳婦來看你了。”一聲調侃的笑言響起，秦懋像鯉魚打挺那樣彈了起來。“哪兒？哪兒？！”

    秦穠華走了進來，胡克和張娜跟在她身後走進病房，手提著大包小包。

    她對秦曜淵笑了笑，然後看向床上呆愣的秦懋，說“叔叔，您好。我剛才問門口那位阿姨您是不是在這個病房，她可能誤會什，抱歉。”

    秦曜淵站了起來，把唯一的看護椅提出角落，放到她身邊。秦懋目瞪口呆地看著。

    “你怎來了？”秦曜淵說。

    “我不能來嗎？”秦穠華歪頭反問。

    秦曜淵噎了一下，無法招架。

    “……能來。”

    秦懋眼睛瞪得更大。

    胡克和張娜解開一個口袋，拿出一份份精致的外帶餐盒分發給病房內眾人，別說認識餐盒上“玉京記”標誌的人不會拒絕，就是不認識這家把食材和價格都發揮到極致的中餐館，也會因為華美高檔的餐盒而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叔叔好。”秦穠華看向呆愣的秦懋，微笑道“我叫秦穠華，是秦曜淵的女朋友。這次冒昧來訪，有沒有給您添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秦懋如夢初醒，連忙搖頭。

    “那就好。”秦穠華笑道“叔叔還沒有吃午飯吧？我認識一個大廚，做中餐乃是一絕。這次外帶了一些想給叔叔嚐嚐。”

    “好好好……”

    秦穠華站在原地微笑，胡克已經自覺上前拉出了病床自帶的小桌，張娜緊接著將口袋的十幾個餐盒接連擺出。

    “我不知道您愛吃什，雞鴨豬牛魚和海鮮各拿了一些，您要是有喜歡的就告訴我，以後我就知道該給您準備什。”

    秦懋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驚得一時結巴“不、不用……我都喜歡，喜歡……”

    秦穠華笑道“那就好。”

    “坐吧。”秦曜淵說。

    秦懋如夢初醒，連忙說“是啊，快坐——你也沒吃中飯吧，我們一起吃吧？”

    “那就叨擾了。”秦穠華笑著坐下，張娜此時已經拿來又一看護椅，放到秦曜淵身後。

    “你們兩……”秦懋看著胡克和張娜。

    “您不用管我們，我們吃過了。”張娜忙說。

    “哦，哦……”

    張娜向秦穠華低頭示意後，拉開床邊隔簾，阻斷了旁邊幾床的好奇目光後，帶著胡克走了出去。

    人少之後，秦懋自在了許多，盯著秦穠華看個不停。

    “你看夠沒有？”秦曜淵說。

    “看不夠，看不夠……”秦懋看著秦穠華“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我一見你啊，不知道為什，心就酸得厲害……”

    秦曜淵臉黑得厲害“你什意思？”

    “我……嗐，不是你想的那樣！”秦懋說“我看她，就像看自己女兒一樣……”

    秦曜淵剛要說話，一隻手把他按住。

    秦穠華笑道“我看叔叔也覺得十分親切，也許這就是人們說的一見如故吧。”

    她起身揭開一個個餐盒，精致美觀又香氣撲鼻的蟲草花菌菇雞湯、三杯鴨、秘製豬梅肉、廣式燜牛肉、酸菜魚、蠔汁鮑魚接連現身，秦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秦穠華打開附送的一次性餐具，將碗筷遞給秦懋，接著又拆開一副，遞給一旁的秦曜淵。

    秦曜淵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來。”

    她笑道“是我想做的。”

    秦懋欣慰地看著兩人。

    秦穠華夾起一筷蟲草花放入他的碗，說“叔叔嚐嚐這個。”

    “好，好……”

    秦穠華點頭的大廚自然手藝出眾，秦懋吃得讚不絕口，吃到中途，他已經完全忘了什叫做拘謹，聒噪的嘴嘰喳不停。

    “你是做什工作的？”

    “你多少歲了？”

    “你父母在哪上班？”

    “你和秦曜淵是怎認識的？”

    “他平時欺負你嗎？”

    秦懋的問題多，奈何秦穠華的話術也高，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秦懋問了半天，竟然也沒問出什實質性的東西。

    “他要是對你不好，你來告訴叔叔，叔叔——”秦懋剛舉起拳頭，撞上秦曜淵涼涼的目光，訕笑一聲“叔叔幫你教育他……”

    秦穠華笑道“曜淵看著冷淡，但心地很好，他會對我好的。”

    她偏頭看向那個用目光威懾秦懋閉嘴的人，笑道“對嗎？”

    秦曜淵知道她的所有問題都有預設答案，如果得不到預設答案——沒有如果，她總有辦法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對。”

    所以，不如一開始就順她的意。

    秦懋不斷向他打眼色，那意思是“你小子也有今天”。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三人吃完沒多久，張娜就像有順風耳那樣，進來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收了，幫著收好折疊小桌。

    “這位是……”秦懋好奇道。

    “她叫張娜，門外的叫胡克。”秦穠華說“他們是我的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秦懋不明覺厲，重複了一遍。

    秦穠華陪著秦懋又說了一會話，秦懋問“你們下午去哪兒呀？”

    秦穠華看向秦曜淵，秦曜淵看向秦懋“你要怎？”

    “我不……哦，我要睡覺。”

    “你睡你的。”

    “你在這兒杵著，我還睡得著嗎？”秦懋眼睛一瞪，說“這醫院啊，待久了不好。你們年輕人去逛逛街，喝喝咖啡，再看個電影……”

    秦懋不由分說把秦曜淵趕出了病房，關門前，還衝秦穠華擠了擠眼睛。

    秦穠華回以微笑。

    “……他就是這樣，神神叨叨的。”秦曜淵說。

    “叔叔挺好的，我們很合得來。”秦穠華朝他眨了眨眼睛“怎樣？我們別辜負叔叔的心意，看電影去吧。”

    “……好。”

    ……

    兩人驅車前往電影院。

    秦穠華坐在副駕看著影院小程序上的在映電影。

    “現在上映的有法國文藝片，美國動作片、科幻片、懸疑片……你想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