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愛哭,這是沈之洲從很小開始就意識到的事。
但她沒有哪一次像是現在這樣,哭得這傷心失意。
那一聲聲的抱怨泣訴。
仿佛是一把無形利劍。
她每哭一聲,鋒利劍刃就在他心頭刺剌一下。
沈之洲向來沉穩冷靜。
隻有在跟她有關的事情上,會陷入手足無措的窘境。
半濕的發耷拉著,遮掩了眉眼。
他斂去眸中滿滿心疼,垂著的手抬起,輕輕拍撫著少女瘦削的後背,他想開口安慰兩句,偏偏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樣,連發聲都變得很困難。
沈之洲隻能僵著身體,沉默著,任由她抱著哭,任由她發泄。
她一遍遍問:“你為什不來找我?”
“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寫了好多信,你為什都不理我?”
“粥粥,你為什不來接我回家”
沈之洲始終緘默不言。
胸口被溫熱的淚水浸濕,水漬漸漸暈染開。
他垂著眸,隻覺得連呼吸都很痛。
終於,她哭累了。
埋在胸口那抓人心神的哭聲逐漸變得微弱。
她揉著眼睛,視線很模糊,看不清什東西。
哭得太用力,太傷心神。
現在反而有些失了氣力。
整個人迷迷瞪瞪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但她本能地依賴著眼前人。
像從前一樣,伸出了細細白白的兩條胳膊。
開口說話的聲音很小,軟綿無力,還帶著很重的鼻音。
她很嬌氣又很自然地說:“抱——”
沈之洲無聲地歎了口氣。
微微躬身,手穿過她膝窩,輕而易舉地便將人抱了起來。
她很輕,抱起來實在沒什重量,抱著走路也不會覺得費勁吃力。
小姑娘像奶貓一樣,縮成小小一團。
似乎是覺得冷,還在他懷拱了兩下,調整了姿勢。
沈之洲輕車熟路。
將人抱回了房間。
別墅內外靜悄悄的。
屋內沒有其他人在。
窗外雨水滴答,水聲淅瀝。
他將人輕輕抱回床上。
昏黃燈光映照下,少女皮膚白膩如羊脂玉。
細長低垂的眼尾蜷著一抹嫣紅,輕闔的眼睫還懸掛著未幹的淚珠,欲落不落,平白惹人垂憐。
那隻纖細的手本能地揪住了他的袖子不放,失了血色的唇瓣內溢出細弱碎音,她小聲央求道:“不要走……”
沈之洲起身的動作頓住。
他垂眸,注意到她身上的睡裙也被沾染濕了。
他開口安撫,嗓音略顯沙啞:“嗯,我不走。”
許是感受到了身旁有人陪伴。
小姑娘緊皺著的眉頭終於舒展開。
隻是那隻揪著他袖子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黑夜中,少年沉默守候著的身影,像一座巍峨深山,獨自麵對風霜雪雨,為她撐出了一片安穩天地。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靜默黑夜,似乎連時間流逝都變得格外緩慢。
床榻之上,少女呼吸綿長平靜,沒有再說過胡話。
沈之洲將沈歡找來時,沈歡還在睡夢中會周公。
冷不丁被人吵醒,她脾氣格外暴躁,語氣也很衝:“你最好是有很要緊的事找我。”
沈之洲嗓音沉沉:“過來幫忙。”
沈歡覺得不可思議,她笑了兩聲:“我親愛的哥哥,您怎不看看現在幾點鍾了?淩晨誒!淩晨三點多,您是瘋了嗎?這個點把我吵醒就為了讓我幫你做事??什事兒明天來做不行?非要現在這個點把我吵起來!”
沈之洲不瘋,她都快被逼瘋了。
這個點把她叫起來,她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等等。”
沈歡終於睜開了一隻眼,混沌思緒清明了點:“你不是去參加比賽了嗎?讓我幫什忙?你……你回來了??”
沈之洲無心多做解釋,催促道:“嗯,過來幫她換身幹淨衣服。”
話音才落,對麵便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好半晌,才傳來沈歡小心翼翼地問話:“哥哥,您知道有未成年保護法的吧?”
沈之洲皺眉:“嗯?”
沈歡緊張吞咽了下口水:“糖寶她還小,雖然她平常缺根筋,看起來傻不拉嘰的吧,但你也不能這欺負她啊!哥哥,您能做個堂堂正正的人嗎?”
沈之洲額角青筋直跳:“你再多廢話一句,以後就別想再從我這拿到零用錢。”
沈歡立刻從床上爬下來,甘為錢折腰,她正色道:“我馬上來!能為您排憂解難,那是我的榮幸,等我!我現在就下樓了!”
唐、沈兩家比鄰而居。
沈歡從旁邊別墅撐著傘穿過來,前前後後還用不到三分鍾。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