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哥。”

    “在那邊生活還習慣嗎？”

    “這的人很熱情，也很熱心，一切都好。”

    “還是不想回來嗎？”

    “我累了，想忘掉一切……”

    陳曦嵐話說一半，卻停下了，穀天辰猜測她大約是想說重新開始，可礙於他的關係，說不出口。

    “新的地方，重新開始，我也希望你能開心起來。”

    穀天辰真誠的祝福，卻讓陳曦嵐不由哽住。

    她偷雞不成蝕把米，穀天辰卻沒做絕撤資，她曾經最憎恨、最未曾指望過的人，最後卻來救她，帶她離開深淵。這讓她以前的一切，都像個笑話！

    她對他抱有最深的惡意，難以移除，她甚至揣測，他幫她，是不是隻是為了讓她離穀天逸更遠。

    她曾經那樣張揚跋扈，那時的她，永遠想不到，她這樣的天之驕子，有一天，也會被傷透了心，躲在一間遠在千之外的客棧。

    這是穀天辰給她指的路，她絕望的在路上亂走時，是他來找她，告訴她，穀家旗下有個民宿，還缺個管事的，如果她願意，可以過去。

    她的記憶，被穀天辰的聲音拉回來，“你父母那邊不用擔心，我和他們說了，不要再強迫你，你不要多想，好好生活。”

    “好。”陳曦嵐應道，沒說什感激的話，曾經顧盼生輝、眼波流珠的雙眸，不知何時已經失了顏色。

    她問過他，你到底為什幫我？可憐我？還是以這種施舍的方式嘲弄我？

    穀天辰隻是笑笑，一點都不在乎她到底怎想他，恨他，還是感激他。

    “我說過，可能你忘了，我可以再說一次，無論是你，天逸、還是真珍，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希望你們過得好，而不是因為一次或是一段時間的跌倒，永遠不能再站起來。不要害怕，也不要再糾結，慢慢你就會發現，一時走錯岔路沒關係，人生還長，繞了遠路也不值得什。路上總有坎坷，不過邁過去，仍然會有平坦的路等你。”

    陳曦嵐不知道穀天辰為什要這樣說，聽起來像個聖人，像教堂的神父，慈愛而平等地愛著每一個教民。完全不像她，一旦有機會，總要把人逼到絕路上，睚眥必報。

    但她還是願意相信穀天辰說的話，她殷切地祈盼著希望，洗涮汙濁，清滌內心。她幾乎不敢麵對過去的罪惡，卻又渴盼再一次重塑泥身，站回光明。她渴望，但又不敢過於期待，抱太多希望。

    山林幽晦，霧氣迷茫，日出東方，若華流光，明暗相繼，天命常。

    ·

    穀天逸知道這些事，穀天辰沒有瞞他，陳曦嵐走後，他哥把所有事都告訴了他。他先是震驚，他哥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一切，為什還肯一遍遍放過陳曦嵐？後來是不解，最後試著理解，嚐試接受。

    因為知道她不適合留下，所以毅然決然地要她離開。可又不傷害她，反而充滿關愛。在知道一切前願意先一步原諒她，卻又會弄清真相，不當糊塗蟲。

    他哥教育他，說不要讓別人難堪，日後也許會後悔，也沒必要為難，說這不是為人處世之道。他也是從這次開始，才模糊意識到什是真正的仁愛。

    麵對他大哥，他總忍不住有自卑感、有羞愧、有自責，鬧出問題的總是他，收拾爛攤子的卻總是他哥，他也不想一直這樣，可卻力不從心，不得不刻意忽略這份陰影。他想，同是兄弟，他卻差得遠，他和他哥要學的，還很多。

    可惜，真珍走後，他做什都提不起興趣，回了原來的公司，做著工作也會跑神。本來還計劃著替家分擔，看著文件卻像在看天書，這才知道原來他不止是心不足，力也不足。

    他哥建議他出國散散心，選他喜歡的專業再讀讀。他隻想幫家，所以學經濟，具體專業無所謂，地方卻執著得選擇法國。

    他想走走天清走過的地方，試著感受天清的心情。好多事，走著走著，也許就能放下了。

    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期盼能夠偶遇真珍，聽說她也在歐洲讀書，如果真能遇到的話，也許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懺悔，還願意憐憫他。

    ·

    “在笑什，這高興。”

    “你回來了。剛真珍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點有趣的事。”

    “什？”

    樊玥興致勃勃道：“她可真能折騰，我以前竟然都不知道她原來這大精力！前麵她不是在福利院做誌願者嗎？轉頭又參加了個什動物保護協會和環保協會，周末也不閑著，上午忙著購進裝備，下午又去濕地觀鳥。過得實在太豐富，太有趣了。”

    “做自己喜歡的事，自然不覺得累。你喜歡的話，有機會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國外留學，我讀博你讀研，也經曆一下這種生活。”

    “不要不要，我最討厭讀書了。大學好不容易啃下那多大部頭，我自己都心疼自己，怎可能再來一次，還主動找罪受。”

    譚蕭騏輕笑，

    “不讀書，旅遊也行，有機會去找你朋友玩吧。”

    “好啊，這倒真是個好主意！聽真珍說那些事，我還真挺向往的。她早就做夠學分要求的義工時長了，可她一點沒有停下的打算。